世上自然沒有這種奇術。
哪怕是科技發展無比先進的未來,也難以讓一個人斷肢重生,何況是讓本已變成飛灰的東西重新恢複原型?
更彆提她還把殺手的骨灰給揚了!
就算有這個技術,她要怎麼分辨出找到的到底是礦屑還是人體組織化成的灰?
謝琅泄憤似地切下一塊牛排送進嘴裡,惡狠狠地咬下去。
嗯……
路易斯家的廚師烹飪技術不錯,牛排做得很好吃。
大啟律法嚴禁宰殺牛馬,牛肉是很難出現在餐桌上的肉類。
謝琅衣食住行皆有宮中賞賜,蒙皇帝聖眷進宮涮鍋子時偶爾能吃上兩口。
但也沒現在這麼大塊的。
前段時間不是在啃那什麼三明治就是喝營養液,難得吃上一頓好菜,謝琅心裡非常滿意。
——如果威茲德姆不站在對麵幽幽地盯著她。
智械似乎把她看成了危險分子,她拿起餐刀時落在身上的目光總要更鋒利些。
饒是習慣於被人注視的謝琅,在威茲德姆直勾勾看了大半個用餐時間後也有點受不了了。
她丟開用來挖甜品的勺子,往後靠去,像一隻懶洋洋癱開肚皮的大貓,語氣卻很尖銳:
“威茲德姆先生,你到底在看我什麼?”
“看您的能力波動。”
智械毫無被抓包的自覺,平靜地說。
“如果用光的強弱程度來形容一個人的能力情況,那麼小姐的是無邊黑暗的深海。”
謝琅知道,他口中的小姐並不是在說她,而是在指安妮。
聽了這話,安娜也放下餐具,托著臉頰問:“那我呢?小威。”
“……”
智械似乎僵了片刻,才說:“安娜小姐,您是一柄火炬。”
“哈,也是,畢竟我的能力隻有c呢,還是低危的水平。”安娜嘴唇輕撇,聳了聳肩,“根本沒有升級的可能了。”
她目光轉向坐在客座的謝琅:“那小琅呢?”
……小琅?
安娜,你什麼時候給我換的稱呼!
謝琅回以瞪視,安娜歪著頭看了她兩秒,沒忍住笑了。
美人笑開如花盛放,謝琅幾乎錯以為自己嗅到了薔薇的香氣。
安娜說:“這樣看起來才像二十歲的女孩子嘛。”
謝琅微微斂目:
什麼二十歲,說出來你不信,我已經過了三十生日。
“你平時的樣子實在太過嚴肅,生生把自己帶老了好幾歲呢,有點年輕人的活力,好嗎?”
——三十歲還算什麼年輕人,要是她前生早早成婚又生兒育女,她的孩子說不準都快能成親了!
安妮輕聲嘟囔,打散了謝琅的所有奇怪思緒:“就比人大個五歲充什麼長輩架子。”
她避開安娜投過來的殺人眼神,接上了之前的話題:“謝小姐的能力波動是什麼樣的?”
“現在隻如螢火。”智械說,“但似乎能發出超新星爆發一樣的亮光呢。”
晚餐用得實在太晚,謝琅應下安妮明天詳談的請求,跟著家用機器人去客房的路上,耳邊還不斷重複著威茲德姆這句話。
她蘇醒以來,已經知道人類所踏足的土地並不是天圓地方的,而是一顆又一顆在恒星的強大引力場牽引下運轉的球狀天體。
隻是……星星還會爆炸嗎?
她現在腳下踩著的這顆也會嗎?
星星不負眾望,在她夢裡炸了一夜。
被家用機器人儘職儘責叫醒的時候,謝琅總覺得自己飄在雲朵上。
她撐著洗漱台凝視這張臉,意外發現神態愈發趨向自己年輕時。
……也是,畢竟身體裡的人換了。
一夜驚醒多次,她眼下的青色比之前還要明顯,困倦也難以隱藏。
因此等她走出房間,見到身量拔高到兩米五的威茲德姆時,被對方問了一句:
“謝小姐,您昨晚逃難去了?”
謝琅被噎得差點左腳絆右腳平地摔。
能不能把這個智械的嘴給縫了?
她用完早餐出門的時間已經接近銀青星的中午,照明衛星正高懸在空中,灑下不含半絲溫度的光。
銀青星靠大氣屏障調整近地層氣溫,今日北半球溫度適宜,惠風和暢。
安娜不在宅子裡,威茲德姆說她一早就出去了,似乎是參加誰家的草坪婚禮。
“小姐正在書房議事。”
智械帶她穿過長長的走廊,謝琅注意到,每一根石柱上都有著眼熟的鷺鷥紋樣,像是之前在哪見過。
……威茲德姆的胸甲上有,還有她房間窗前那個金鳥籠裡的雕像,也是鷺鷥。
“您進去後可以挑選些書看看,稍等片刻。”
“特彆是一些科普讀物——您的表現實在像不理解聯邦科技的……”
威茲德姆像人一樣思索了一會,補充:
“原始人。”
謝琅心頭一跳,頓了片刻,若無其事道:“我想我隻是失憶了。”
她目光掃過走廊牆壁上掛著的肖像畫:“畢竟我在飛船上醒來時,一個字都不認識,更彆說其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