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利爾斯輕聲解釋:“我聽我母親說,狐族半獸人的命定伴侶是依靠靈魂擇選的。現在在我眼中,你的靈魂與以前的你全然不同。”
謝琅:“……”
意思是說除非把靈魂換掉?
不對,你們聯邦人怎麼還信有靈魂?
或許是她質疑的目光過於直白,維利爾斯不自在地稍稍往後蹭了一點:“我父母出身函夏星係山海星,那是半獸人的星球……就算科技發展至此,半獸人依然信奉天命,相信靈魂存在。”
“這或許也隻是你們能看到一個人內在的能力。”
維利爾斯沒有反駁:“或許吧。”
他美麗的青碧色眼瞳如同蒹葭叢上升起的煙霧,正柔柔地望著她:
“如果你不喜歡,我會離你遠一點的。”
火紅的耳朵又塌下去。
“狐族半獸人不是非得和命定伴侶在一起的。”
尾巴也不搖了。
偏偏他蒙著霧的眼睛還看著她,一頭順滑的紅發瀑布一樣垂下來,像波光閃閃的綢緞,看上去非常好摸……不是,有誠意。
謝琅可恥地覺得自己有兩分動搖。
難怪話本裡許多主角都是狐狸,拜托,有個狐狸在你麵前難過能不迷糊嗎?
不過……
謝琅斷然拒絕:“你不能離我遠一點。”
大狐狸的耳朵豎起來,尾巴也重新開始搖晃。維利爾斯似乎注意到自己尾巴和耳朵的不聽使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這期間我很容易受信期影響。”
“我看得出來你對我比較警惕,但沒有惡意。”他問,“所以,是發生了什麼嗎?以至於我不能離開你的住處,前往第三軍團和部下彙合?”
“因為你‘死’了。”
維利爾斯漂亮的眉皺起來,重複:“我死了?”
“我昨天帶你回來,想找洛桑卓瑪上將問問情況。”謝琅給他描述自己的所見所聞,“在第三軍團駐地門前,我看到軍部的全聯邦直播。”
“軍部主席柯卡塔說,你為了讓帝座艦脫離險境,與吞食母蟲同歸於儘。”
維利爾斯臉上一下血色儘褪。
他近乎失措地握住謝琅的手,顫聲道:“那你呢?”
“你有對外透露出你的名字嗎?”
謝琅震驚於他反應如此之大,本能搖頭:“沒有,我現在叫謝琅。”
“謝琅……平生千萬篇,金薤垂琳琅,好名字。”維利爾斯輕聲喃喃,又想起什麼,“把光腦關掉。”
謝琅微微一怔。
這確實是她名字的出處,她祖父愛重韓昌黎的詩文。
維利爾斯在腕機上輕點兩下,徑自捏碎了,又轉頭看謝琅:“有備用通訊器嗎?”
謝琅聯係安娜讓她有空送兩隻新的來,才關掉光腦,攤手道:“昨日丟了一個,我才開的光腦。”
“我本來想,見到洛桑卓瑪上將,就想辦法送你回去。”維利爾斯點點頭,神情凝重,“畢竟你父母的事按理說不會連累到你。”
謝琅追問:“我父母?”
她沒想到會得到原身父母的消息。
在他們身上發生了什麼?
維利爾斯輕輕歎了一口氣:“你果然什麼也不記得了,雖說靈魂有異,但我以為你隻是不敢信任我。”
謝琅暗中嘖了一聲。
……狡猾的狐狸。
維利爾斯平鋪直敘道:
“三個多月……或者說是四個月前,你父母被指認勾連蟲母、背叛聯邦,被關入監獄艙待監察院調查。”
“據傳他們畏罪自殺,已經死了。”
銀冕星係,蓋布星。
這座靠近恒星“阿圖姆”的行星已經迎來了五年一度的雨季,連綿的雨落在磚石路麵上,激起一捧又一捧的水霧。
打著傘的行人神色匆匆,在漫天的雨幕中穿行。
路邊長廊簷下,一隻纖白的手伸出來,接住了一片粉白的花瓣。
“人世皆攘攘
“櫻花默然轉瞬逝
“相對唯此刻。”
她寬大的和服下擺被小風微微揚起來,露出一雙白得發亮的腿,其上一枝淡粉的櫻花正在怒放。
一把鮮紅的油紙傘沉默地向她迎來。
男人的上半張臉掩在傘下,隻露出硬朗的下頜線條。
他將屋簷下的和服女人迎入傘下。
她笑盈盈道:
“他穿過擁擠的人群
“手持
“罌粟花”
“兄長。”
女人染著鮮紅丹蔻的手攀上男人的臉,親昵地在他唇角摩挲。
男人握緊傘柄,微微將傘麵往她那方傾斜,另一隻手則覆上她作亂的手,拉下來後又緊緊握住。
兩人走入雨中,身影被雨絲拉長、變細,如同雨霧裡高瘦的幽靈。
“那枝花好狡猾,分明生在沙漠裡的綠洲上,卻誆我說自己生在雨裡。”
“兄長,陪我去摘下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