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繞住她手腕的尾巴又收緊了。
謝琅下意識掙了掙,沒能掙開。
她安撫地摸了摸他尾巴尖,但狐狸尾巴仍然處在炸毛狀態,半天沒有消下去的動靜。
霍裡斯表現得不算平靜,渾身都在顫抖,話幾乎是從嘴裡擠出來的:
“該死——他們怎麼敢把幻蝶母蟲的觸足當拍品擺上來?”
“就算蟲潮向後撤退了,可現在已經臨近幻蝶蟲群的繁殖季!”
繁殖季……
謝琅忽的想起曾經看過的蟲群資料,神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蟲族多數抱團群聚,幻蝶蟲群則更甚。小型幻蝶蟲群的母蟲多為士級,會帶領自己的子嗣服從於更高一級的幻蝶母蟲管理。
相級幻蝶母蟲在統率自己子嗣的同時,還管轄十五個小型幻蝶蟲群。更高一級的將級母蟲,手下則足有十個相級幻蝶母蟲,這還是沒算上相級母蟲手下士級母蟲的情況。
幻蝶繁殖季開始前,將級母蟲會召喚麾下所有蟲子,選擇一處合適的地方產卵、等待後裔孵化。
現在正是大批幻蝶蟲群趕往孵化地的時間,一旦有蟲群的母蟲遭遇襲擊,它垂死時留在軀體上的信息素就可能會引來更多的幻蝶蟲群。
蟲群不能沒有母蟲。
與其他蟲群不同,幻蝶子蟲想要成為新的母蟲,就必須把死去的母蟲的觸足給吃掉。
謝琅幾乎不敢想象,這隻母蟲觸足能引來多少貪婪的幻蝶子蟲。
拉克西絲商會怎麼會膽大包天的把母蟲觸足給擺上來?!
“瘋子,見鬼的黑市商人,都是不擇手段的瘋子!”
花道家也臉色大變,卻還算鎮定。
她低聲對劍術家說了什麼,他就無聲無息地潛進自己的影子裡,半晌後撈出來一個被銀色鎖鏈捆得結結實實的箱子。
劍光一晃而過,箱子上的鎖鏈應聲而斷。
劍術家輕車熟路地解開箱子上的基因鎖,從中取出了四份包裹在透明氣泡裡的淺綠色小圓片。
謝琅蹙眉問:“這是什麼?”
“覆蓋全身的氣味隔絕薄膜——算了,我也不知道具體的名字,能用就行。”花道家從劍術家手裡接過兩片,直接拍到謝琅手裡。透明氣泡瞬間破裂,在她手心留下黏糊糊的濕痕,“貼在耳後,彆當藥片吃進肚子裡了。”
謝琅先給自己貼上了,轉向霍裡斯的時候,一下犯難。
半獸人的獸類特征在身上顯現時,原本的器官會發生一定程度的變化。拿耳朵舉例,有些人獸類特征冒出來的時候,人類形態的耳朵會消失,隻留下獸類的耳朵。
但放到霍裡斯身上,那就是他現在有兩對耳朵。
一對毛茸茸的在頭頂,一對人形的還在臉側。
該貼到哪?
她遲疑的時候,聽到房間的收音係統裡傳來憤怒的怒罵聲。
嗯?
似乎不是收音裝置,而是門外。
……又或者,下方。
四人所在的a層是懸浮在“鑽石之心”最上方的類環形樓層,設有階梯與下方的無包廂區域連接。據花道家出門前所說,連接無包廂區域的階梯會隨著時間流逝而變換位置,同時也有專人把守,避免a層的貴客被旁人驚擾。
為了避免底下叫價的聲音打擾到以上的幾層,拉克西絲商會還特意花費重金做了隔音處理。
但現在,就算這層的隔音再好,謝琅也聽到了底下幾乎掀翻整個“鑽石之心”會場的喧嘩聲。
“拿這種東西上來,是想讓我們全死在拉克西絲嗎!”
這是憤怒的。
“聽說幻蝶的鱗粉不僅能致幻還能腐蝕人體,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這是害怕的。
“商會必須給個說法!賠償我們的房費!”
這是趁機想拿好處的。
嘖……真吵。
謝琅神情冷淡下去。
她垂眼,用另一隻乾淨的手仔細地撫過霍裡斯頭頂的耳朵,又摸向他人形的耳朵。
少將耳根泛紅,結結巴巴伸出手來要接過她手上的圓片,磕磕絆絆地說:
“我、我自己來吧?”
請求的語氣。
“不要動。”
謝琅不輕不重地打掉他的手,將圓片貼到他原本就有的耳朵後麵。
一層淺綠半透明的光膜迅速覆蓋了霍裡斯全身,連他頭頂的紅色狐狸耳都鍍上一點微弱的綠光。
……有點醜。
謝琅轉過臉,用手帕將手上黏糊糊的果凍狀的黏液擦掉,順手丟進垃圾粉碎器裡。
粉碎器嗡鳴的聲音不算太響,足夠她聽清拍賣官的話。
“大家放心——商會已經處理過觸足,可以保證信息素無法散發出去!”
拍賣圓台上,“雄獅”聲嘶力竭地喊道,勉強蓋住滿場的喧嘩聲。
“吹吧。”
花道家不太明顯地輕嗤一聲,被謝琅聽進耳裡。
但不得不說,吵鬨聲已經變小了些。見狀,“雄獅”緊接著說:
“幻蝶母蟲的觸足帶毒而且鋒利,可以直接提取毒素,也可以直接充當武器……當然也可以拿去實驗艙裡研究。”
他滔滔不絕地講了一長段幻蝶母蟲觸足的可能用途,語速很快,偏偏不知道是因為懼怕還是急著下班,聲音也變得很尖銳。
謝琅耐著性子聽了前幾句,感覺對她來說基本沒什麼用。
原身的體格不適合與人產生正麵衝突,隻適合暗中補刀。
但這種毒不是適合貼身攜帶的那一種,至少《enki》上少有的幾篇研究蟲族的論文都說,幻蝶的毒素能腐蝕大部分東西,包括某些硬度極大的物質。
劍術家平靜無波的神情突然泛起漣漪。
他微微側頭,似乎在仔細地聽什麼動靜。
半晌,他才轉過頭,無神的雙眼準確地看向謝琅的方向。
明明知道他什麼都看不見,謝琅卻仍然有一種被人暗中窺視的錯覺。
她定了定神,問:“發現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