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等了一會,見他還沒有張嘴的意思,便放下藥瓶,將另一隻手按在他胸前。
手下觸到的肌肉非常飽滿,她沉著臉揉了兩下,見他重新將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便狠狠捏了一把。
她用的是實打實的力道,霍裡斯安靜的表情一下變了,從喉嚨裡溢出一聲痛呼。
他嘴唇微張,謝琅甚至能看到他潤紅的舌尖和雪白的齒列——她眼疾手快,一下將帶著藥的勺子懟進他嘴裡。
少將的表情皺成一團,一副想要把東西吐出去的樣子。
謝琅另一隻手從他胸前挪到臉頰,語氣仍帶強硬,卻稍微溫柔幾分:“不準吐,吞下去。”
他頓了一下,謝琅感覺到他喉頭滑動。
應該是咽下去了。
她把小銅勺往外抽,見他不張嘴又用勺麵在他嘴裡往下壓——軟的,大概是舌頭——同時說:
“現在張嘴。”
小銅勺順利被扯出來。
謝琅取了塊新的手帕,將勺子仔細包好,又重新蓋好藥劑瓶的蓋子。
做完一切,她靜靜地坐著,觀察霍裡斯的反應。
他表情開始還很平靜,臉上猶帶紅暈。
可僅僅在一瞬間,那抹紅便褪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牆灰般的慘白。
他勾住她腿彎的尾巴發僵,謝琅摸到他尾巴上的毛豎立起來,也摸到他難以自抑的顫抖。
“痛……好痛……”
斷斷續續的痛吟從霍裡斯嘴裡冒出來。他眉頭緊皺,眼睫被淚水打濕了,淚珠順著臉頰一路流到下巴尖,被謝琅伸手接住。
觸感滾燙,剛落到她手心上,就迅速融化在她的掌紋裡。
有這麼痛嗎,還是說,信期時半獸人本就沒有原先那麼耐痛。
謝琅隱隱有些擔心。
萬一這藥把他弄廢了怎麼辦?
如果是這樣,她上哪去再找個人送回軍部給她套消息?
霍裡斯現在麵對的情況起碼和她差不多,其餘類似情形的人是再找也找不到了。
他不能出彆的事。
先安撫一下看看好了。
謝琅想到這裡,便伸出手,把人朝自己懷裡攬。
霍裡斯本能地伸手回抱她,將臉埋在她肩窩。
喊痛的聲音被他沉默地咽回去,謝琅隻能聽見他含著痛意的粗重喘息聲。
“很快就不痛了。”
她熟練地用前生安撫聖上的語氣去安撫他,隻是之前是勸聖上不必為她的傷勢憂心,現在是正經在哄人彆怕。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她輕聲哄道。
“彆怕。……霍裡斯。”
最後三個字是把他臉微微捧起來,貼在他耳邊說的。
霍裡斯在她懷裡安靜下來,急促沉重的呼吸慢慢變輕、變回原來的樣子。
謝琅收緊手臂,手輕輕地在他光裸的脊背上摩挲,突然注意到他身後的尾巴變短了一點。
——真變短了。
那條蓬鬆的、火紅色的狐狸尾巴在緩慢地朝霍裡斯身體裡縮,一眨眼就消失在謝琅視野裡。
尾巴縮回去了?
那這藥劑還真有點用。
謝琅手沒有來得及停,不自覺往下摸了一把,卻摸到橫在他脊背下半部分的一道猙獰傷疤。
這條傷疤和周邊光滑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要凸上幾分。
被她這麼一摸,懷裡的人敏感地往上躥動了一下,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意外擦過她耳朵。
是霍裡斯的嘴唇。
謝琅微微退開了點,發現他頭頂的耳朵也消失了,隻餘下霍裡斯表情赧然地從她懷裡往外退,說話也結結巴巴:
“對、對不起。”
他不安地動了動,突然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脫到腰際,上半身呈赤裸狀,又手忙腳亂地拉起毯子裹住自己。
眼睛濕漉漉的:“小……忘、忘憂,你能出去嗎?”
謝琅本想問他剛才哪裡痛,見他臉和脖子都紅了,便點點頭,順手把擱在一邊的藥瓶和包在手帕裡的銅勺一起拿了出去。
剛一出門,就對上花道家探究的眼神。
意思過於明顯:人呢?
謝琅往裡指了指:“裡麵。”
又說:“這藥有點用,但他喝下去喊痛,我還沒來得及問。”
花道家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頓:“他是s能力者,能力危險程度屬於極度危險,又是第一軍團出身……”
“照理說,不會出現喊痛的情況。喝這藥帶來的疼痛等級得有多高?”
“不清楚。”謝琅搖搖頭,“但是,這藥不能再用了。”
她將藥瓶推到花道家身前:“你保管吧。”
全息屏幕上,“綠鬆石”正在拍賣最後一樣拍品。
謝琅掃了一眼,發現不是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又轉而問:
“你兄長呢?”
花道家輕呷一口茶,看了一眼時間,說:
“大概……正等在那個柯察的影子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