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謝琅站在窗前,遙遙望著飛行器外的景象。
黑暗如同一條厚重的天鵝絨簾子,從上方垂下來,將整個金權杖圍得密不透風。
離得近了,她能看清金權杖最頂層亮起的熒熒的光,仿佛大片大片的螢火。
隻是……
謝琅微微垂眼,掩下翻起波濤的重重心緒。
她總感覺,金權杖與鑽石之心的距離越發近了。
是不夠穩定嗎。
“過來坐。”
花道家跪坐在矮桌前招呼她。
謝琅定了定神,離開窗邊,走到霍裡斯身邊跪坐下來。
她先細細地係好束帶,確保自己一會在飛行器顛簸時仍能牢牢定在原地,才問:“有什麼事,老師?”
在商會提供的飛行器上,這麼問話比較合適。
“你和阿蘭回去收拾行李,等商會派人送拍品上門。”花道家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撥了下自己的耳墜,“我約了人,你們拿到東西以後,飛行器停靠點見。”
她話音停了停,補充:“我和兄長的東西已經收好了,在箱子裡,你們直接提上就行。”
謝琅點頭應下來:“好。”
飛行器還沒有起飛,他們尚在等待。
拍賣會結束後,他們出來的時間不算好,“鑽石之心”邊上聚集了大量飛行器,但這麼多同時起飛勢必會影響“鑽石之心”的穩定程度,商會不得不派人前來指揮。
方才商會的侍者過來通知說,再過一會他們就能離開會場。
謝琅想到這裡,眸光頓在一旁的霍裡斯身上。
用來遮掩身形的鬥篷被他一直係到領口,嚴嚴實實地罩住身體。兜帽沒有戴上,麵具也擱在一邊,漆黑的鬥篷襯得他側臉白得像雪。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偏過頭,輕聲問:“怎麼了?”
離開包廂之前花道家給他補了妝,現在仍是一副清麗的女子麵容。謝琅注視著他明亮的青碧色眼睛,卻想起來——
他鬥篷底下根本沒好好穿衣服。
來時的旗袍有太多褶皺,又在霍裡斯飽受信期困擾的時候被扯壞了一點,謝琅在其中也有出力。
所以她的外套現在正被霍裡斯勉強披在身上,以免鬥篷被風吹起來,被人瞧見這張臉下的男子軀體。
“沒……”謝琅剛吐出一個字,又想起自己還沒問清楚件事,便問,“你喝藥的時候為什麼喊痛?”
霍裡斯微微斂目,那對如湖泊般清澈的眼睛被眼睫擋去一半,又有幾分像是沉入陰影的月亮。
他含糊地說:“喝下去的時候,感覺尾巴和耳朵……都很疼,就像被火舌燎過一樣。”
謝琅追問:“除此之外呢?”
她得確定霍裡斯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不然她的計劃沒辦法實施。而且,原身體能太差,在還沒練起來之前,霍裡斯算是一個頂好的保鏢。
如果用的不是原身的身體,她大概很樂意接受這樣的美男子。
可惜了。
霍裡斯不明白她為什麼歎氣,卻也沒問,隻搖搖頭:“沒有了。”
“等到倒懸之城找個學醫的看看吧。”花道家插進兩人對話裡,“如果能在晚些時候出發,大約半個天河日後我們就能到阿特洛波斯。”
也就是說,十二個天河時後能到嗎。
謝琅若有所思。
她聽到機械音說“飛行器可以起飛”,在顛簸中突然想起一事,便問花道家:“老師,我和阿蘭還需要彆的東西。”
這東西自然是身份信息。雖說她還不知道阿特洛波斯如何判定殺手身份,但顯然,用她和霍裡斯的身份進到倒懸之城都不合適。
基因鏈隻能做遮掩,如果殺手星無時無刻都在檢測人信息呢?
何況……她決定要以殺手的身份殺掉柯察,取得前往中央星係的機會。
花道家明白她的意思,便道:“我就是為此而去。”
不過多時,飛行器便降落了。
兩人在飛行器停靠點和花道家分彆,一路走回客房,用兩把臥室的鑰匙刷開了門。
霍裡斯當先進去,謝琅隨後,一股極淡的梅花香氣撲上臉頰。
於拉克西絲行走的人多半警惕,因而在客人入住後,商會並不提供清理服務。
花道家前幾天燃的香還留有餘味,正在房間內打著旋飄蕩。
檢測到有人進入,燈一下亮起來,霍裡斯四下看了看,轉過頭對她說:
“沒有問題。”
謝琅見他手腕上的白鐲微微發亮,就知道他是用了機甲來檢查房內四處。她無心多言,隻提醒道:“那你該去換身衣服了。”
少將耳根微微泛紅。
謝琅看他倉促地點了下頭,將花道家兄妹房間的鑰匙遞過來,便轉身朝著他們兩人住的次臥過去,背影看上去有些倉皇。
她想起來這一次信期過後,他沒有急著道歉。
是習慣了,還是不願麵對?
謝琅希望是習慣了。現在霍裡斯和她綁得越死,對她越有利。
她已然發現,麵對大部分事情,霍裡斯會下意識地對她言聽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