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天河年的末尾,克洛托便離阿特洛波斯越遠。
謝琅一行人跟在帕爾卡身後,一路向下,來到倒懸之城最底下的一層。與其他層的圓環形狀不同,最底層是一個實心的圓,圓心處的地麵平整光滑,很適合飛行器停放。
如今,第一次來到這一層的謝琅和霍裡斯隻看見眼前空地上沐浴著銀白人造光輝的星艦。
帕爾卡出行所用的並非飛行器,而是一艘更為龐大的艦艇。雖說大小比不上謝琅在銀青星見到的運輸艦“侯”,但仍然比她所見過的飛船要大。
“看這大小,大概比得上天市垣艦隊的巡航艦。”
霍裡斯貼在她身邊說。
他們綴在隊伍最後。
劍術家早在踏出離宮門時就進了花道家的影子裡,似乎隱藏在陰影中才能讓他安心;而帕爾卡似乎和花道家有什麼要聊,兩人並排走著。年長智械兩米五的身高稍稍縮水到兩米,但身下的蜘蛛足占地麵積很大,襯得走在她身邊的純人類身材無比嬌小。
謝琅目光掠過前方兩人的背影,落在帕爾卡的座駕上。
這是艘異型艦艇,比帕爾卡本人更像是隻巨型蜘蛛。四對足從艦艇側麵伸出,用以支撐龐大的軀體。前端的“頭部”也有口器,以及一對螯肢,螯肢上方的舷窗足足開了八麵,表層玻璃發黑,看著就像是蜘蛛的眼睛。
艦艇的塗層潤白如東珠,色澤晶瑩,仔細一看還能發現表麵有淺灰暗紋,將艦艇表麵的塗層利落分成無數個形似鱗片的小塊,又像是恒星光芒被枝葉遮擋而艱難落下的菱形光斑。
但謝琅更願意認為那是蜘蛛身上的花紋。
霍裡斯見這種艦艇的機會也少,不過不妨礙他告訴謝琅:“這種外表遇到蟲群容易被忽視,但蟲子太多也可能會被誤認為敵人。”
年長智械不高不低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所以跨星際航行的時候,我會將容易被視為蟲類特征的部分收起來。”
此時艙門半啟,舷梯由側麵兩條蜘蛛足之間彈出的相互連接的金屬板組合而成,看上去弱不禁風,踩上去卻很結實。
踏入艙內,入眼的是一副冷硬的金屬極簡風格。帕爾卡麵色一如既往堅冷,屬於她的艦艇便也走的是相同風格:艙壁是金屬的銀白色,用來照明的光也是冷白,就連艦艇中心大廳部分的桌椅也俱是泛冷的金屬色澤。
除了銀與白就再沒有其他顏色了,再加上光線一晃,金屬反光效果又很好,彆說謝琅,連習慣呆在帝座艦上的霍裡斯都感覺眼前白光閃閃,擾得人眼睛發花。
使用年限已經超過一百五十年的帕爾卡無疑是個貼心長輩,在注意到這點後,她手一揮,艙壁便漆成米白,連燈光也調暗幾分。
“隨便坐。”帕爾卡說,“‘沉淵’速度雖快,到克洛托卻也需要一段時間。”
她說話時艦艇已經開始升空,倒懸之城各層的景色飛速在窗外滑過,轉而是他們剛踏入阿特洛波斯時的圓環平台。
帕爾卡沒有往外看,卻“咦”了一聲:“今天海拉爾和梟居然都在。”
“沒吵起來?”
花道家很感興趣地問。
謝琅注意到她已經坐下了,劍術家不知何時冒出來,給她準備了好幾個柔軟的靠墊。花道家此時就舒舒服服陷在靠墊裡,語聲輕快,很像麵對長輩賣嬌的少女。
比起這個,她更好奇的是帕爾卡沒站在窗邊,是怎麼看見外麵的景象的。
年長的女士很願意解答:“我能隨心所欲駕馭這艘艦艇,艦艇能掃描到的範圍即是我的視線範圍。”
她招手示意謝琅霍裡斯兩人上前來。
兩人並肩走到帕爾卡跟前,剛剛站定,就見右前方一條蜘蛛足微微抬起。
一道圓弧形的力場將三個人包裹在內,宛如飄落在地卻仍然沒破的氣泡,輕鬆地將氣泡內和氣泡外隔絕開來。
兩人在帕爾卡動作時就本能地想使用能力,發現她沒有惡意後才緩慢放鬆。
“謹慎是好品格。”帕爾卡毫不吝惜誇獎,“隻是你看上去比他還要警惕啊,小蛇。”
“在研究院怎麼會養出這種性子?”
謝琅以被殺手追殺而養成習慣為由,含糊揭過話題。
她隱瞞了“失憶”這一情況。
帕爾卡表示理解,說要看看他們的能力等級。
謝琅的確感覺到能力似乎有變化——每一次夢中見到原身又醒來,她總覺得小腹有一股奇怪的飽脹感。
於是她率先按照帕爾卡的要求,伸出左臂。
帕爾卡小腹處的作戰服向兩邊展開,露出內裡精密的機械構造。一根玉白泛銀的絲線從其中延伸出來,似有活性的纖細觸足,纏住謝琅的左手腕。
很像用於懸診的銀絲。
“d……不,已經無限接近c了。”帕爾卡說。
那根絲線鬆開謝琅的手腕,轉去勾住霍裡斯的手。
“s,洶湧澎湃的力量。”
謝琅說:“可我最近並沒有什麼會讓能力升級的行為。”
她能力從f升到d還是因為殺了幾隻巨鐮子蟲。
“聯邦公民以億萬數計,能力可以升級的人卻不算特彆多。”帕爾卡聲音依舊冷如秋夜裡的清霜,“研究院致力於大型武器研究,自然會忽視能力者的能力研究。能力者升級不止你們所知道的兩種方式,還有一種……”
“——是能力透支又緩慢補回。”謝琅想起那種鮮明的飽脹感,隱隱明白為什麼前幾日都沒有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