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老嫗已接過邀請函,提著自己的籃子微一欠身,示意跟著她走。
帕爾卡的聲音亦帶著詫異在兩人耳邊響起:“你怎麼知道她負責帶人去見絲線蠶?”
謝琅頭也不回道:“因為她的籃子裡放著的是桑葉。”
這觸及到了霍裡斯的知識盲區,他跟在謝琅身後,見前方人群如退潮的潮水一般向兩側分開,不由又壓低了聲音問:“桑葉?”
“蠶吃桑葉。”謝琅簡單解釋,仍牢牢跟在前方的老嫗身後,“籃子裡放著這個的人定然與‘絲線蠶’有聯係。”
帕爾卡聲音帶著讚許:“沒錯,她就是桑葉使,一向以老年女人的麵目示人。沒想到你對古地星時期的植物還挺有了解,桑樹在帝國時期就已經滅絕了。”
謝琅敏銳地聽見身後霍裡斯的呼吸錯了一拍,又很快恢複正常頻率。
她心下了然:看來,原身對古地星的植物並沒有多少了解。
一行人已經隨著桑葉使穿過人群,踏入深黑的布簾之後,進到一個巨大的房間。
這房間空間很大,四麵牆上都是一塊連著一塊的全息屏幕,蒼藍色的華光在其上流轉,映出一道道極為精密的程序式子。
隻有正中間盤踞著一個巨大的蠶繭。
蠶繭呈紡錘形,顏色並不是謝琅熟悉的白色,而是五彩斑斕的。它橫臥在地,略長的那一側裂開了,隱隱露出裡麵一個瘦小的人影。
帕爾卡現出身形,謝琅才發現她的蜘蛛足和自己貼得很緊,再近些就要被絆住了。
那些剛才被帕爾卡領走的箱子也不見蹤影,不知道是不是也被藏在她的體內留出的空腔裡。
謝琅默默地往後退了退。
桑葉使示意眾人停下,她對帕爾卡的出現並沒有表現出意外之色,隻是拿著邀請函走到蠶繭旁,遞進去。
一隻稚嫩的手接過了那份邀請函。
謝琅聽到有些細弱的女童聲音:“帕爾卡女士?”
絲線蠶從蠶繭裡走出來。她身量小巧,穿著一條白得發亮的袍子,神色天真如同孩童,一雙碧藍色的眼睛卻又有如深邃的天空,像已經見證了亙古以來的無數變化。
時間在她身上顯得無比矛盾——誰會同時具有年輕以及古老兩種特質呢?
“是我,三白。”帕爾卡迎上前去,“你這一次還剩多少時間?”
絲線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至少夠我見證你們的合作、以及摩伊拉即將迎來的新曆程——”
她溫柔而深邃的目光越過帕爾卡,看向並肩立在帕爾卡身後的兩人:
“歡迎來到我的工坊,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她聲音無比柔和,柔和得甚至不像一個女孩的聲音,而是一個充滿母性的、中年女人的聲音:
“我知道你們的來意,請將伊克提奧帶來的芯片交給我吧。”
那枚包裹在果實裡的芯片一直被霍裡斯隨身攜帶——謝琅沒有辦法保證自己能保住它。
這畢竟是原身的軀體,而不是她自己的。
可伊克提奧是誰?
這是派西斯的真名嗎?
“我很願意相信你。”就算霍裡斯沒有動作,謝琅也伸出一隻手攔在他身前,非常謹慎地問,“但你需要解釋,誰是伊克提奧。”
帕爾卡替她解釋:“這是派西斯的名字。”
“是的,派西斯的真名是伊克提奧。”絲線蠶俏皮地眨了下眼,碧藍色的眼睛裡有點點星屑湧動,如同倒映著月色的海麵,“你抱著的那隻叫做‘派西’的鸚鵡,實際上叫阿塔爾。”
“——不過,我們還是用好記點的名字吧,就叫派西斯和派西。這樣也方便小奧菲和霍裡斯理解,對嗎?”
謝琅暫且按下疑慮,輕聲對霍裡斯說:“給她吧。”
派西斯臨死前提過這芯片得找絲線蠶幫忙讀取,而絲線蠶顯示出來的態度,也並不帶有半分惡意。
霍裡斯取出那枚果實,小心翼翼地放到絲線蠶攤開的手掌上。
她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微微歎氣:“果然呢,沒有果殼,你們的行蹤早就被追蹤到了。”
“拜托了,女士。”絲線蠶對帕爾卡露出了一個無比甜蜜的笑,“像你阻隔這位少將心臟裡的生物芯片向外實時釋放坐標信號那樣——”
“幫我們這幾個小朋友,也屏蔽一下這枚芯片的信號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