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翩翩佳公子的類型,下黑手搞事的可能性反倒更高——這是謝琅前生得到的血淚經驗。她不想以貌取人,可娀蕭表現出來的實力明顯與想到的這點有所映證,她就更不打算讓他占據話題主導權了,先聲奪人道:
“試探我的身份不算一個聰明的選擇。”
娀蕭臉上極好地浮起一抹詫異,看起來有三分真,也有三分假。他那對鷹隼般金棕色的豎瞳微微眯起,幾息後又漾起蜜糖一般的色澤:“說笑了,我還真沒有試探謝小姐的意思。”
這回答……比起羽毛華貴的鳥兒,他看起來更像是一條滑不溜秋的蛇,帶毒牙的那種。
謝琅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一股紙張燃燒的氣味忽地從旁邊傳來。
跟娀蕭沒有關係,那是……
她視線猛地轉向霍裡斯的方向,見他手上擎著張已被火舌舔上的紙頁,神情寡淡,麵色蒼白得有些陰沉,仿佛是信上寫了什麼不太好的內容。
謝琅看清了他的側臉,也看見他被火光照亮的鼻尖,發現他右頰處較更靠近火焰的部位稍顯黯淡。
那一雙青碧如水的眼睛裡也映著火,謝琅瞄到他右眼裡跳動的紅色,更襯得他原本就算不上好的麵色更加不好。
“你截住了這封信。”
霍裡斯沒有偏過頭,隻靜靜瞧著信紙在火中燃燒。那火幾乎要舔到他手指尖,他卻像是毫無所覺,任憑那火往手上燃。
“倒也不算,這份信件寄出也不過半天河日。”娀蕭微微一笑,落在謝琅眼中反倒真心實意了幾分,“它隻是找不到收信人,在剛才那處小型要塞附近盤旋了一會罷了。”
那簇火焰終於燃儘了。紙頁燃燒後留下的灰痕蜿蜒在霍裡斯指尖,譬如一道猙獰的裂口。
他撣掉那點灰燼,另一隻乾淨的手在周身上下摸索,似乎在找什麼。
手帕?
飛船還沒到山海星前,霍裡斯身上帶著的最後一張手帕就到她手上了。謝琅翻了翻身上的口袋,摸出手帕遞過去。
“喏,這裡。”
霍裡斯接過來,指尖與她的相觸,一星灼熱感像電流一樣竄過手臂。看他已經開始用手帕擦手,謝琅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娀蕭。
她還記著他剛才沒來得及回答霍裡斯的問題,簡單問道:“所以,我們到底得在山海星呆多久?”
他們被帶去小型要塞時正值兩日之交,日曆已悄無聲息地後翻了一頁,塞如林大典已經是明日早晨的事了。
娀蕭“唔”了一聲,手在身前一揮,一道由流水彙成的長方形的透亮鏡麵便出現在謝琅眼前。他再一點,又有墨色彙入鏡麵,迅速組成幾行字。
……是大典的日程安排。
操控水流……這是他的能力?
謝琅一下可以理解,為什麼娀蕭能輕而易舉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聯邦大部分公民都有賴於水和氧氣維持基本的生命體征,這或許是因為他們幾乎都有著共同的先民和經久不斷的文明傳承。
不過,就像他剛才試探他們那樣,謝琅也不能確定他的身份。
她暗暗斜了霍裡斯一眼,看到他幾不可察地點了下手。
“從現在開始算,你們離開山海星的最早時間是七十個天河時後,大約還得再等兩個半天河日吧。”娀蕭沒有在意她的小動作,慷慨地露出一個極其溫和的笑,“我猜你們還沒想好在哪落腳,對吧?”
這邀請幾乎是明示了——他想讓他們住到娀家去,或者說他能掌控的住所。
“我從絲線蠶和海拉爾那裡了解到了一些東西,知道你們要做什麼。”他挑開一縷飄到眼睛錢的頭發,“很巧,我知道一些有關放射性翠玉的信息。”
娀蕭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麼,對著謝琅說:“差點忘了,謝小姐應該對這種礦石很熟悉——唔!”
一根銀鏈正從他胸口探出來。
銀色鎖鏈上光線流轉,末端被霍裡斯拽在手裡。
就算能力核心被縛,娀蕭臉上表情也依然未變,直到發覺一柄冰涼的短匕貼在他喉間,他喉頭才猛地一滾,當即炸了毛。
棕褐色的羽翼撐裂衣服,狼狽地在身後開合,額心也顯出點羽毛的形狀,娀蕭難以置信地看向謝琅:“你——”
那柄匕首正是謝琅在拉克西絲拍下的“黯光”。
謝琅笑了笑,先遞給霍裡斯一個讚許的眼神,才挑了下眉,將匕首抵得更緊了些,淡淡地道:
“‘應該很了解這種礦石’?我剛說過,試探我的身份不算是個聰明的選擇。”
她聞到一絲極淡的血腥味,應是娀蕭的脖頸被割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線。
“嗯,現在也該你向我們證明一下,你真是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