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從幻境中脫離出來時,還有些煩心。
她直覺娀家家主未儘的話裡會有什麼線索,可老人並沒有明言。
大概是沒到說的時候,提前說了反倒會造成不好的影響?問題是,這事剛掀起一個角,她還未見到全貌,就感覺早就塞得滿滿當當的心被更多東西擠了進去。
……不是,在謝鳴玉身體裡蘇醒這幾個月來,她怎麼一直在被推著走?
這讓她想起當年誤入沼澤的感覺,雖說是陷在沼澤邊緣,但底下的吸力仍然很大,若不是當時有聖上撥給她的親衛隨行,她恐怕要廢半天力氣才能爬上來。
比起泥沼,原身身上圍繞的謎團卻更像水中無情的漩渦,她不僅要耗費很多力氣避免自己被卷入水下,還要從一群人帶來的繁雜信息之中分辨真實性。
這都讓謝琅很不好受,她更習慣事事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覺。
可她更明白自己現在沒有這個條件,能做的隻有不斷收集信息分析,再儘力找到最合適的方式去辦妥想做的事。
但怒氣是免不了的,特彆是娀蕭在她和霍裡斯前麵忽然停下的時候。
謝琅一麵糾正娀蕭單提她一個人的說法,一麵漫不經心地想,她醒來後所遇到的異性當中,給她觀感最好的果然隻有霍裡斯,其次就是劍術家。
銀青星遇到的幾位異性實際上和她都沒有特彆親密的接觸,謝琅僅僅隻能從工作角度評價他們;威茲德姆是智械,她無意將他算進異性之列,但最初的相處說實話也不算愉快。
劍術家足夠沉默寡言,做事也算儘心,不過還是比不上霍裡斯。
男性或多或少都有些傲慢,特彆是在女性麵前表現得尤為明顯,儘管他們很可能比不上麵前的女性。霍裡斯卻很少有這種表現,至少,他更善於傾聽,而且非常識趣。
謝琅不知道這種表現是否同狐族半獸人的“命定伴侶”有關,但同行人很少提出相反意見無疑讓她感覺舒心。
至於娀蕭……她輕輕皺了下眉。
與其說他缺乏待客禮儀,不如說他行事乖張——能化名“梟”在阿特洛波斯殺手榜上占據一席之地的聯邦人本就有些離經叛道,做事自然也會想一出是一出。
謝琅甚至覺得他能坐穩殺手榜上第四的位置是個奇跡,畢竟見麵之後娀蕭表現出來的樣子,很難不讓人認為他會在某日陰溝裡翻船。
好在她在飛行器上已經震懾過他,娀蕭沒有再像之前那樣繞著彎試探人,反而迅速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關於兩位首席研究員的事,我有想告訴你們的。”
這倒是她想知道的,隻不過不是現在。
“我很感興趣。”另一個人的體溫正源源不斷地從交握的手上渡過來,謝琅漫不經心地摩挲了一下霍裡斯的手背,給出答複,“但現在很晚了,比起這個,我們更需要休息。”
娀蕭猛地回過頭來——謝琅這才發現他竟能像鴞一般將臉回到身後。
“這對你來說不重要嗎?”娀蕭問,他眼睛看起來也更像隻鳥。
謝琅微微挑眉,冷冷刺道:“我說了,現在不合適,我們更需要休息。”
她伸出空著的那隻手去撥他:“一邊稍稍,不要擋著門。”
娀蕭躲開她的手,保持這一姿勢看向霍裡斯,問:“你不勸勸?”
霍裡斯搖頭,他覺得她說的沒什麼問題,比起及時了解娀蕭知道的信息,他們更需要好好休息一晚。
更何況……
謝琅不客氣道:“這位男士,我並沒有追著你問,是你一定要貼過來告訴我,不是嗎?”
“出於對我們目前身體狀態的考量,我認為休息比起你的情報更重要。”她冷冷斜了娀蕭一眼,嘲道,“還是說,你現在不說就會憋死?”
見娀蕭的神色開始發青,謝琅又添了一句話:
“如果這樣,我們可以暫且停下來聽一聽。”
她一麵說,一麵打量娀蕭的神色,看他氣得發抖卻開始深思措辭的樣子,不由無聲一笑:成功了。
娀蕭的表現實在太怪,他像是一定要給孩子喂飯的父母一樣,恨不得把情報直接塞進她腦子裡。
這種態度不得不讓謝琅懷疑:他給出的信息或許有些問題。
刺一刺才能讓他被怒火衝昏頭腦,口不擇言說出更接近真相的東西。至於會不會氣到不說……這與他展現出來的態度不一致,顯然和他的目標背道而馳,可能性極小。
如果給出的信息沒有問題?嘖,那就是他感覺自己被質疑了,總會拚命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
不論如何,她都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