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儉心中一凜,猛地清醒過來,暗道:“她如此籠絡,隻怕就是為了此事。”吸了口氣,道:“殿下請講。”
武皇後揚了揚手,道:“這份卷宗之中,有褚氏一族在長安縣犯罪之事,卻被褚遂良包庇,你還有印象吧?”
裴行儉道:“是。”
武皇後森然道:“吾想讓你準備一份奏表,在朔望朝上彈劾褚遂良包庇族人,你可願意?”
裴行儉腦中“嗡”的一聲,脫口道:“殿下,褚遂良已貶到潭州,您又何必趕儘……”
“嗯?”武皇後聲音抬高了一些,狹長的雙眸凝視著他。
裴行儉暗歎一聲:“果然是從後宮爭鬥中殺出來的婦人,這才是她真正的麵目。”
他再次跪倒在地,道:“微臣有罪,請殿下降罪。”
武皇後柳眉倒豎,冷冷的道:“你這是要拒絕吾了?”
裴行儉心中一緊。
他知道接下來的選擇,很可能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然而若是落井下石,陷害褚遂良,將來會在青史中留下千古罵名。
孰輕孰重,無需權衡。
他深吸一口氣,一首頓地:“微臣有負殿下期待,請殿下降罪!”
過了好半晌,裴行儉也沒聽到任何聲音,抬頭一看,鳳座之上已空空如也。
他歎了口氣,步履蹣跚的離開大殿。
……
後殿之中,武皇後正在著寫《外戚誡》。
明年初,她便會進見宗廟,李治也答應她,到時追封他父親武士彠為司徒,附祭於唐高祖的宗廟。
母親楊氏也將加封代國夫人。
她知道屆時必會引起朝野非議,所以提前準備好這份《外戚誡》,以堵悠悠之口。
便在這時,內侍少監張多海走了過來。
他身材很胖,走起路來像一顆球在滾動,低聲道:“殿下,今日卯時二刻,王伏勝去了趟冷宮,見了王庶人和蕭庶人。”
武皇後手中玉筆一頓,一滴墨水落在紙上,將一個“外”字浸染大半。
“他去做什麼?”武皇後冷冷的道。
張多海道:“應該是想幫王庶人與聖人傳話,哼,王伏勝仗著自己是內侍監,一直不把您放在眼裡,可跋扈的緊呐!”
武皇後聽完後,目光閃爍,沒有說話。
便在這時,又一名內侍來報,說聖人也去了冷宮。
武皇後霍然起身,將筆在桌上重重一拍,冷冷道:“好個王伏勝,竟還敢攛掇大家!”
張多海露出陰狠的表情,道:“殿下,大家耳根軟,需得立刻除掉王庶人和蕭庶人,彆給她們機會!”
武皇後掃了他一眼,張多海一驚,不敢說話了。
武皇後淡淡道:“派人盯著冷凝殿,有什麼消息,立刻來報。”
約莫兩刻鐘後,內侍來報,說聖人已離開冷凝殿。
武皇後站起身,在屋中來回踱著步。
許久之後,她森然道:“張多海,你親自去趟冷凝殿,將那兩個賤人杖責一百,斷其手足,扔進酒缸裡,吾要讓她們體會一下骨醉之感。再傳吾旨意,讓王伏勝來見吾!”
張多海從小生長在宮中,自認為一向心狠,聽到如此殘酷刑罰,也忍不住後背一涼。
“臣、臣遵旨。”他答應一聲,轉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