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竟將議好的事推翻,再結合他最近一係列異常行為,讓她越發不安。
張多海最精於察言觀色,靠近幾步,低聲道:“殿下,您應該也察覺到了吧,聖人頭疾之後,似乎變了個人,大家都在說……”
武皇後凝視著他:“說什麼?”
張多海咽了口吐沫,道:“您還記得聖人犯頭疾的兩天前,曾去過太廟嗎?”
“那又如何?”武皇後臉色有些不自然了。
張多海道:“宮裡人都在悄悄議論,是先帝給聖人托夢了,所以聖人才有這麼大變化……”
武皇後一拍桌案,怒聲道:“大膽!”眼中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
“殿下饒命。”張多海伏下身子,趴在武皇後腳下。
武皇後喘了幾口氣,表情漸漸平靜。
她如此憤怒,正是覺得張多海的猜測有理。
李治自從蘇醒後,就對她忽冷忽熱,情緒變化極快,且似乎對她有種奇怪的忌憚。
那不就是被先帝托夢,指責他與繼母苟合,行不論之事嗎?
她畢竟是個理智的女人,不會因憑空猜測就亂了陣腳,輕輕踢了張多海一腳。
“起來吧。”
張多海道:“多謝殿下開恩。”慢慢爬起身。
“楊玉臣到哪了?”武皇後忽然問。
“應該到鄯州了。”
武皇後道:“確認孫思邈在沙州嗎?”
張多海連聲道:“臣得到準確消息,說沙州那邊有很多人得了怪病,孫思邈得知後,就馬不停蹄帶著徒弟去了。”
武皇後道:“派人給楊玉臣傳信,讓他態度恭敬些,不得造次,一定要將藥王請到長安。”
張多海道:“是。”
武皇後站起身,道:“走,咱們去朝堂瞧瞧。”
廊下食隻有兩刻鐘,群臣就食時,與相熟之人聚攏,趁機議論剛才朝議。
許敬宗、袁公瑜等人,不再像上朝前那般意氣風發。
皇帝雖然駁回了世家派的兩個重要議題,卻沒有同意立太子、改年號,這讓他們心中多了幾分忐忑。
李義府心情卻不像他們那般糟糕。
他與許敬宗等人立場不同,所以視角也不同,他敏銳的意識到,皇帝與皇後似乎並非完全一條心。
當然,現在還隻是他的猜測,需要仔細觀察驗證。
另一邊,韓璦、來濟等人同樣麵色陰沉。
剛才出朝堂時,他們已經收到長孫無忌派人傳來的消息,讓他們不要再提褚遂良的事。
由此可知,盧氏家眷已經被千牛衛帶走,長孫無忌並沒能接觸她們。
他們現在考慮的已不是能不能召回褚遂良,而是擔心皇帝知道真相後,會不會責罰他們。
李勣、於誌寧、崔敦禮三名老臣最為悠閒自在,他們一起坐在兩根廊柱之間。
三人都是久經宦海的老臣,一個比一個精明,在今日朝堂之中,已嗅到不同尋常的味道。
於誌寧剛才的奏言被采納,心中頗為暢快,朝李勣笑道:“李司空,今日聖人的態度,似乎有些耐人尋味,您說呢?”
李勣並未回答,隻抬頭看著天空,感歎道:“看這天氣,隻怕很快會有一場大雪。”
於誌寧琢磨了一會他的話,也摸不清他到底是何想法,轉頭朝崔敦禮道:“崔公,您覺得呢?”
崔敦禮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於誌寧道:“崔公?崔公?”伸手推了推他。
崔敦禮這才睜開眼睛,茫然道:“就食時間到了嗎?唉,老了老了,一不小心差點睡著了……”
於誌寧翻了翻眼皮,心道:“老狐狸,裝的還真像。”
便在這時,有內侍喊道:“時辰到,朝議繼續!”
眾大臣三三兩兩都朝著大殿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