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內,薑亭月望著手中的衣物,有些出神。
她一眼就能認出,這朱紅色泥金繡彩八幅湘裙是陸慎親自挑的。
彆看他一副正人君子模樣,自己的衣裳永遠是白青素色,他給薑亭月挑的衣裙,向來都是這種豔麗華貴的款式,偏生他眼光好,薑亭月生的好看,五官明豔大方,恰恰壓得住,穿起來也格外好看。
捏著布料的手緊了又緊,身上的衣裳已經濕透了,黏糊糊貼在身上,風一吹,凍得她瑟瑟發抖。
薑亭月深吸一口氣,還是褪去濕透的衣裳,將新衣給換上了。
一邊垂眸係著帶子,薑亭月一邊心想,回去她就把所有豔色的衣裳都丟了。
推開門出去時,陸慎已經等在院門口了,手裡提著一盞燈。他也換了衣服,依舊是不變的青衫,身姿頎長,站在溶溶月色下,冷清疏離,宛若白玉欄上一捧不化的雪。
聽到動靜,他微微抬起眼,目光不留痕跡在薑亭月身上停留片刻後,又不經意挪開,眉頭微動,極輕的弧度,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過來。”柔和的燈光下,陸慎不帶什麼溫度的聲音,竟也顯露幾分溫柔。
薑亭月垂下頭,並不看他,悶聲走過去,問:“什麼時候送我回去?”
陸慎將手裡的燈籠遞給她後,又將搭在手臂上的披風抖開,垂眸給她披上。
薑亭月腳步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卻被他按住肩。
“彆動。”
薑亭月抿唇,沒再動了,強忍著讓陸慎靠近,冷冽的氣息,鋪天蓋地壓過來,存在感極強。
長長的眼睫不安分的顫了顫,她有些煎熬的等陸慎慢吞吞給她係好係帶,直到他打上結,道:“好了。”
薑亭月便迫不及待後退一步,避開他問:“可以走了吧?”
“嗯。”陸慎神情冷淡。
薑亭月提著燈籠,照亮腳下方寸路,跟在他身後。
一路靜寂無言,陸慎並不是話多的性子,從前二人走在一起,多是薑亭月嘰嘰喳喳的說,他偶爾回應幾句,她就能說上大半天。
如今薑亭月不吭聲了,二人氣氛難免尷尬。
她垂著頭,一聲不吭的往前走,前方陸慎腳步突然一頓,薑亭月險些一頭撞上去,緊急停下腳步,皺眉問:“做什麼?”
“薑亭月。”陸慎連名帶姓喊了她一聲,語氣咬的又冷又輕。
薑亭月搓搓起了一大片雞皮疙瘩的手臂,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同他的距離後,才沒好氣回道:“乾嘛?”
陸慎轉身,月光如流水從他衣袍尾端泄落,他向著她的方向,走了一步。
薑亭月登時後退好幾步,左肩蹭到樹木,她伸手,有些緊張的扶著大樹,問:“你到底想乾嘛?就這麼說,你彆離我太近。”
她現在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沒人能保護她,她怕陸慎一跟她說話,她就管不住自己這張破嘴,最後要葬身於這片陌生山林。
緊張之餘,她又想起陸慎送她的袖箭,心裡琢磨著,萬一她真的激怒陸慎,陸慎要是真起了殺心,那這東西,能對付他嗎?
在院子裡試的時候,這玩意兒好像還挺厲害。
她一舉一動,都毫無遺漏的落入陸慎眼底,他氣笑一瞬,又冷聲道:“過來。”
薑亭月抓著身旁的樹,叛逆心四起,搖頭道:“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