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莊裡的日子過的太快,轉瞬便是兩月,天又漸漸的涼起來了,但李雲柔並沒有回京的意願,反而喊了莊子上的人,來為大家做衣裳。
薑亭月偷偷跟薑尋雁嘀咕道:“往常這個時候,咱們都得準備回京了吧!天漸漸涼了,再待下去,夏衣涼薄,怕是不能穿了,我娘竟然喊人做衣裳,也不回京,真奇怪。”
“我娘也是。”薑尋雁點頭,又憂慮道,“咱們這麼多人,若是不回京,衣裳做的過來嗎?”
莊子上才幾個繡娘,數量隻有府上的一半,不光是主子要做衣裳,下人也得做,不然天一冷,是人都受不住。
薑亭月特意問了李雲柔,李雲柔隻笑道:“放心,繡娘是夠的,咱們也待不了幾天了,過兩天就走。”
每回都是過兩天,卻遲遲不動,薑亭月再蠢也回過神來了,她先前猜測沒錯,京裡應當是出了些事,可她不敢去問。
尤其是,行宮那邊比京裡冷的還厲害,這個時節,行宮怕是已經穿上厚衣裳,點起炭火了,但聖上為何還不回京?
聖上回不回京事小,但關鍵是她爹也在行宮那邊呢!
在彆莊待的時日越來越長,薑亭月望著樹葉漸漸飄黃,單薄的夏衣也被換掉了,她幽幽歎了口氣。
這抹不安,如大風四起,迅速席卷了整個彆莊,最近下人們動作越發謹慎,生怕出什麼大錯。
包括年紀尚小的若若,近來也安分了許多。
在樹葉開始往下掉落時,薑亭月本以為會在莊子上待到冬日,因為年底隆冬,是薑尋雁出嫁之時,屆時,不管是什麼緣由,大家都會回府的。
但並沒有這麼久,李雲柔在某一日,突然道:“我們回府。”
下人們早就做好了回府的準備,等了一日又一日,終於等來命令,迅速拾掇著行李,動作很快,兩日後,眾人便踏上回城的旅途。
薑亭月終於敢出聲問:“阿娘,阿爹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還行。”李雲柔笑著說,“你爹要跟隨聖駕回來了。”
“聖上終於肯回京了?”薑亭月驚道,“不過他先前為何不回來。”
李雲柔笑的不露山也不露水,輕聲說:“我也不知道。”
薑亭月輕哼一聲,“行吧!”
她才不信阿娘什麼都不知道,就是瞞著她不肯說唄!
回府後,李雲柔派人問了柳惜雲的情況,她倒是沒出什麼事,就是閒不住常常出門,索性沒什麼大礙。
又過了幾日,薑世忠便回來了。
出去一趟,回來時神色疲憊的厲害,李雲柔私底下輕聲問他行宮的事,他也隻是搖頭道:“我並不清楚,聖上隻是讓我帶人過去,其他事,並未讓我插手。”
這不是個好信號,從前他事事得聖心,聖上將他當做心腹,幾乎不會瞞著他什麼,去行宮後,薑世忠才知道劉問青都做了些什麼,他卷進了先帝當年的駕崩一事當中,卻被人硬生生保住了。
行宮下藥一事過去後,聖上派錦衣衛徹查手下大臣,意外發覺他手中心腹被不少勢力滲透,大怒之下,他要徹底清洗手中勢力。
連帶著的後果便是,無數人被處斬,薑世忠勉強還得幾分聖心,他去行宮,頂多就是不怎麼被召見,而他昔年共事之人,大多都死了。
既然不再重用,又掌握著聖上許多陰私,便注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這是當權臣的代價。
回京沒兩日,薑世忠再度入宮,主動移交手中實權,他從前有鎮國公之名,也有實權在手,三司六部,部下不少,權力很盛,如今為了自保,他主動將權力都交出去了,隻留下一個鎮國公的名聲。
李雲柔沒說什麼,隻憂心道:“聖上似乎變了許多。”
從前薑世忠在聖上手底下做事,李雲柔知道很多東西,她一直覺得,聖上不夠溫和,卻也算得上寬厚聖明,怎麼如今行事越發毒辣了?
薑世忠點頭道:“聖上疑心病太重了。”
他在行宮,雖不得重用,但也知道不少東西,之所以遲遲不回京,是因為聖上眼疾過重,無數民間大夫,宮中太醫都被召進行宮裡,砍了一批又一批的大夫,但他的眼睛,仍然在慢慢壞死。
薑世忠聽底下太監說,聖上最近很是寵愛幾個貴人,將她們從行宮帶回宮中,寵愛到能讓她們翻閱奏折。
他猜測,翻閱奏折估計是聖上的命令,聖上的眼睛,已經差到看不清奏折上的字了。
與其提心吊膽,不若乾脆退出來,安安分分當一個有名無權的國公。
薑亭月接觸不到這些,她隻是根據她爹突然放權讓位,以及外麵的傳聞,猜測著京裡權力爭鬥慢慢開始了。
先是聖上回宮後,監國數月的大皇子忽然被調去閒職罷用,再是三皇子接管大皇子手下一眾事務,沒多久,三皇子又被諫官參他行事不端。
但依舊跟她沒關係,上輩子他爹忙於她娘的病,沒參與這些,這輩子她爹忽然放了權,同樣退出了權力中心,而薑亭月,如上輩子一般,她同樣在爭權奪勢的風暴之外。
隻是上輩子沒心思打聽,這輩子稍稍打聽些,就能知道皇權爭鬥的厲害。
但皇室中人的爭奪,跟她一個大家閨秀沒什麼關係,除非是龍椅突然換了人坐,不然她還是該如何就如何。
比起計較今日大皇子與三皇子誰爭贏了,薑亭月更在乎的是,蘇凝玉婚期已近,所有文書都已經過了官府明路,隻差正式拜堂了。
薑亭月急的想找陸慎問清楚他究竟在做什麼,但她又找不到人,寫的信送過去,跟泥牛入海似的,連個回音都沒有。
自己急了半天,最終這年秋,蘇凝玉順利出嫁。
薑亭月思索再三,也隻能無奈,去給蘇凝玉送了份禮。
她這條借蘇凝玉贏陸慎一個承諾的計劃,徹底失敗。
蘇凝玉出嫁後,薑亭月倒是能時不時收到陸慎的回信了,斷斷續續的,但薑亭月覺得,這已經沒有看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