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薑世忠怒不可遏,沒攔住柳惜雲離開,但與李雲柔商量過後,二人還是備了份嫁妝,派人送至三皇子府,也算仁至義儘了。
薑世忠按著眉心歎道:“這都是些什麼事……”
李雲柔替他輕輕按揉著額角,有些擔憂道:“三皇子行事越發囂張了,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儘快給小月牙將親事定下來?”
京中青年才俊不少,細細挑選一番,總能挑到個好的,再不濟,她看霍承紹就不錯,就是他爹那邊有些不大讓人放心。
“是該定下來。”薑世忠握住李雲柔的手,輕輕拍了拍,說,“跟她好好說說,隻是定親,不一定會嫁人。”
李雲柔皺眉問:“這是個什麼說法?”
薑世忠搖搖頭,卻未明說。
聖上偏心三皇子,有意為他培養勢力,但薑世忠卻覺得不妥。
若是大皇子繼位也罷,大皇子雖才學平庸,但性情溫和,極重感情,可若是三皇子繼位,三皇子賀蘭延陰晴不定,暴戾恣睢,恐怕他繼位後,天下再無安寧之日。
但都不一定,按照乖女的夢境,恐怕這二位,都無緣於皇位。
不可否認,薑世忠從前很看不慣自家閨女像隻小尾巴似的跟著陸慎,但排除他的偏見,怎麼看,他都覺得,陸家那小子,比二位皇子強出太多。
不過從前他們國公府與陸家小子也有桎梏,薑世忠不打算現在就站隊,他思索著,怎麼下一步棋,能在皇權之中明哲保身,最終不管誰繼位,他國公府,都要有一席之地。
李雲柔又問:“那你心中可有人選了?”
“有。”薑世忠點頭道,“霍將軍那兒子就挺不錯的,上回花園相看,小月牙不是跟他聊的挺高興嗎?”
李雲柔皺起眉,不大同意,“霍將軍那邊遲遲不肯交兵權,聖上遲早會清算,此時與霍家扯上關係,不是好事。”
“無妨,隻是定親,婚事不一定成,找霍家那孩子問問,他若是不肯,再換旁人就是。”薑世忠心下卻想,這世道將亂,有兵權在手,被人忌憚,反而是一層保障。
不似現在,他這邊一旦失去聖上信任,便落得個眼盲耳塞,受製於人的下場。
太宗詔令雖在,但若是聖上一旦不在乎史書留名,寧願被千古唾罵不忠不孝也要清算國公府,那他們也毫無辦法。為人臣子便是這樣,聖上能讓你成為權臣,乘於萬人之上,也能讓你輾轉跌落泥濘,全看當權者心意罷了。
皇權,就是這般不講理。
薑亭月得到消息時,比霍承紹還要遲一步,甚至還是霍承紹主動跟她說的。
這一日,薑亭月在府中遇到霍承紹時,整個人都是懵的,她問:“你怎麼來我家了?”
霍承紹說:“你爹娘邀我來的。”
“他們邀你?”薑亭月反應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他們該不會是,直接忽略我給我定親吧!”
不然薑亭月也想不到彆的緣由,畢竟昨日,賀蘭延才來大鬨一回,將柳惜雲直接帶走了。
“是。”霍承紹笑了笑,說,“你爹問我,肯不肯與你假定親。”
薑亭月更懵了,“假定親是什麼意思?”
“就是隻定親,不成婚,興許未來某一日,咱們兩家就解除婚約。”霍承紹從袖中摸出那枚木哨子,遞到她掌中,又說,“我同意了,你現在可以將它收回去了。”
薑亭月不理解,“你怎麼會同意?這對你又不公平,萬一你想娶妻怎麼辦?”
“是對我挺不公平的。”
少年將軍生得高,模樣也俊俏,挑眉望過來時,還有幾分肆意不羈,他微微俯身,笑著望她,又說:“不過小爺吃點兒虧,勉勉強強同意了,
“這……這都什麼跟什麼呀!”薑亭月將木哨子還給他,說,“我爹娘不經過我同意,擅作主張,我問問他們去。”
她一轉身就要走,又被霍承紹生生拽住。
“彆啊!”他黑亮的眸子悄悄的望著她,卻在她看過來時迅速挪開眼神,咳嗽一聲,狀似不經意般說,“其實我也不算太吃虧,萬一你突然同意嫁給我了,婚約也就不用解除了不是?”
“那萬一,我一直不同意呢?你就這麼一直被我耽誤下去?”薑亭月覺得這對他不公平。
霍承紹低咳一聲,自顧自嘀咕道:“那也是我樂意的,是我活該。”
“你到底同不同意?”霍承紹聲音又大了些,拽著她的袖子道,“我知道你現在被迫定親不高興,但反正你不樂意就能解除,也不影響你。”
“你也彆覺得影響我,我可巴不得有個人替我擋一擋我家老頭的催婚呢!兩全其美的事,你有什麼好不樂意的?”
薑亭月猶豫一瞬,點頭道:“那說好了,你不樂意的那一日,也可以隨時解除婚約,你要是想娶彆人了,也不必顧及我。”
“好。”霍承紹眉頭微動,笑道,“那這個……”
他手中拿起的,正是那枚木哨子,紅繩垂下,被風吹的微微晃。
“這個你先留著。”薑亭月拍拍木哨子,笑道,“萬一你以後後悔了,我還得特意找回來還給你,多尷尬呀!”
“哦。”少年將軍眼眸微黯,但很快又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先互相改一改稱呼,免得下回在彆人麵前露了陷。”
薑亭月微微皺眉,“怎麼改?”
“你要不,喊我一聲世兄?”霍承紹握拳抵在唇邊,低低咳嗽一聲,掩蓋上揚的唇角。
“世……兄?”薑亭月艱難喊出聲,她覺得好奇怪,感覺不如直接喊他的名字更上口。
霍承紹重重咳嗽一聲,笑的十分正經,鄭重喊道:“薑世妹。”
薑亭月搓搓手臂,問:“這樣是不是喊的太正經了?”
“那我總不能一直喊你薑小姐吧?這未免太疏離了。”
薑亭月又提議,“那要不?你直接喊我名字算了,我不也直呼你名諱嗎?”
霍承紹正色片刻,小心翼翼喊出兩個字,“亭月。”霎時,他自己耳朵紅了個徹底。
薑亭月動手捶他,“讓你連名帶姓喊,沒讓你直接喊我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