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馬車,都在車廂上刻了她的標識,是一枚月牙,像是月初或是月末的月亮,薄薄一片,不仔細看,有時候都會忽略掉這個標識。
而這輛車廂外的月牙,更接近於月中,豐滿不少,是以薑亭月才覺得很奇怪,因為這枚月牙太顯眼了。
旁人不會像她這般對自己親手畫的標識了熟於心,至於熟悉的桃喜等人,基本上不會往後麵車廂來,如果真的來了,那也一定是跟著無所事事閒逛的薑亭月過來的。
而薑亭月,她會覺得奇怪,卻不會第一時間就想通是哪裡奇怪,沒有明顯對比時,人總是更傾向於自己記錯了。
她有些防備的盯著陸慎,問:“你實話實說,你究竟來乾什麼的?”
陸慎望著她,輕飄飄吐出兩個字,“造反。”
薑亭月:……
“這個我知道,你不一直都是亂臣賊子嗎?你說具體一點兒。”
“借你家馬車,去五行山一趟。”陸慎又補充。
“去五行山之後呢?”薑亭月繼續追問。
陸慎說:“準備造反。”
薑亭月:……
“不說算了。”
她還是想不通,陸慎到底跟她家做了什麼交易,“為什麼我爹和我祖母都要幫你?你到底做了什麼?”
尤其是她祖母,就算是拿全家性命威脅,她都不見得會變一下臉色,祖母這種人,怎會幫陸慎?
這事可以說,陸慎便道:“我答應你爹,若我事成,允國公府一個承諾,若我事敗,他會頭一個出賣我,將我那些證據都交出去。”
不愧是我爹,跟我想到一處去了,薑亭月沒想到,自己絞儘腦汁都沒從陸慎口中得到的承諾,她爹這麼快就得到了。
不愧是我爹!早知道,當初一重生就將所有事都告訴他了。
薑亭月又問:“既然我爹和祖母都為你打掩護,那你怎麼還需要躲在雜貨車廂裡?”
陸慎沉默一瞬,沒說這是國公爺故意為之,隻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哦。”薑亭月放心了,看來隻要阿爹和祖母知道陸慎在這兒,那就好,不然憑借陸慎危險的處境,她都害怕那些追殺他的人,追殺到他們車隊裡。
但顯然,她放心放早了,陸慎對她說:“一會兒你回去見你祖母的時候,記得告訴她,讓她做好準備,第一波刺殺,要來了。”
薑亭月:!!!
這才第一天!陸慎你個惹禍精!
“你不是說除了我爹和我祖母沒人知道嗎?”
“是啊!”陸慎點頭道,“我們這邊的人,隻有你爹和你祖母知道,但敵人那邊,應該都知道我借了你家車隊之事。”
薑亭月:?
有病吧?瞞著自己人,卻不瞞敵人。
她當即轉身,準備去通知祖母,還沒推開車廂,就被陸慎拽了回來。
陸慎往她發間,再度簪了根銀釵,又將一袋子袖箭給她了,道:“注意安全,隨用隨換。”
薑亭月有些緊張,“陸慎,這一路,會不會很危險?”
阿爹說祖母很厲害,可祖母再厲害,她都年紀大了,還有這一路隨行的人,不是府上的,就是自小跟著祖母長大的,薑亭月不想看見他們去死。
“不會。”陸慎摸摸她的頭,彎腰低頭,伸手將她抱進懷裡,感受著她身上的溫暖,溫聲道,“不是針對你們的,所以,彆亂跑,你們都不會有事,好好待在你祖母身邊。”
薑亭月忽然有些明白,為何從出城門開始,祖母忍受著她那些無止境的折騰,也要她強行與她待在同一個車廂內。
原來,都是有緣由的。
“回去吧!”陸慎輕拍了下她的背。
“哦。”薑亭月將那一袋子袖箭,塞進衣服裡,掀開簾子,正要離開時,又回頭望了眼。
陸慎就站在光影層層照不到的陰影地,她看不清他麵上神情,也不知道,此時他在想什麼。
隻是看過一眼,薑亭月便果斷放下簾子,帶著盤盤,回到車廂裡,薑天石也跟著上來了,他是按例詢問一下祖母的情況。
有彆人在,薑亭月不好明說,隻能望著祖母,小聲提醒道:“祖母,我們這一路會不會很危險啊?”
老祖宗神色淡定,道:“不會。”
“哦。”薑亭月又提醒道,“我之前睡著時,好像做了個夢,夢裡,有個人跟我說,好像馬上有刺客要來了。”
薑天石笑道:“月月你睡糊塗了,哪兒來的刺客?我們又不是第一回走五行山的路,之前莫說是刺客,就是山賊都沒遇到幾個。”
“那……萬一呢?”薑亭月鍥而不舍道。
老祖宗終於望薑亭月一眼,問:“你夢裡那個人,親口跟你說的?”
薑亭月點頭:“嗯。”
“青葉,安排下去,隨時迎敵。”老祖宗再度合上眼,閉目養神,手裡佛珠轉的有幾分煩躁。
她就說大兒子是個廢物吧!大事乾不成,小事乾不好,這才第一天,人家就偷偷跟你閨女見麵,還能將這種事告訴你閨女,你還傻嗬嗬的幫人家呢!
儘管幫,等你閨女被拐走就老實了,到時候彆來找為娘我哭。
“是。”青葉點頭,掀開簾子出去,召集女兵,及時戒備。
薑天石有些不解,“那個,一個夢而已,祖母未免對月月也太寵溺了吧?”
孩子也不能太過溺愛,不然會長歪的,薑天石心下擔憂。
老祖宗眼都沒睜開,根本不理會他,薑天石隻能悻悻然閉嘴。
他就說家裡人很雙標吧!
薑亭月又對他說:“大堂兄,你身上要多帶著防身的東西,不要掉以輕心。”
方才在心裡說不能對孩子太寵溺的薑天石,此時正笑道:“行行行,你說要帶什麼我都帶上。”
妹妹還是個會把夢當成真事的天真年紀,就當是陪她玩玩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