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吐槽,但薑天石還是認真把自己打理乾淨了,找了身邊小廝一個個問過去,確定沒有任何遺漏,才進車廂。
先是按例問候過祖母,然後迅速轉頭問薑亭月:“月月,你有沒有被嚇著?你要是被嚇到了,有什麼不舒服一定及時說,咱們帶了八個大夫呢!”
兩個是國公爺送來的,三個是他爹娘特意安排的,還有三個,是祖母這邊一直都有的。
老祖宗也跟著投去一眼,有幾分遲疑,應該不至於在車廂裡被嚇到吧!
青葉辦事素來利落,靠近車廂的人,怕是來不及出聲就被她都殺乾淨了,連點兒動靜都沒有。
要是這樣還能被嚇到,那隻能怪……怪她大兒子太過廢物了!
“沒事,我沒有不舒服。”薑亭月連忙擺手,又問,“我現在能出去了嗎?”
薑天石說:“當然能,外麵清掃乾淨了。”
“哦。”薑亭月又回頭看一眼祖母。
老祖宗望她一眼,道:“傷藥找青葉拿。”
“傷藥?”薑天石急急出聲問,“月月,你受傷了?那光拿傷藥肯定不夠,我讓那八個大夫都過來,替你仔細檢查檢查。”
“我沒受傷。”薑亭月連忙道,“我好好的呢!用不著大夫。”
“那你也用不著傷藥啊?”薑天石不懂,祖母為何要特意加上這麼一句。
他嘰嘰喳喳個不停,薑亭月絞儘腦汁找借口,老祖宗被吵的額頭青筋直跳。
“你再吵就滾下去。”她不耐煩掀開眼皮,冷冷望薑天石一眼,道,“一驚一乍的,你爹教你的規矩都教狗肚子裡去了。”
薑天石:……
他小聲道:“我爹隻說食不言寢不語,也沒說馬車上都不能說話呀!”
老祖宗輕飄飄望他一眼,薑天石頓時噤聲。
他心下不服,覺得祖母果真是鐵石心腸,一點也不關心在乎家裡人,其他人都不在,月月隻能靠他這個兄長了。
薑亭月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見薑天石安然無恙,一場刺殺後,連根頭發絲都沒掉,她也就沒什麼心思關心他了,頭也不回道:“我出去看看。”
薑天石跟在她身後問:“月月,你急著下車做什麼?外麵沒什麼好看的,都是土。”
“我知道。”薑亭月點頭,又回頭問他,“但是你乾嘛一直跟著我?”
薑天石堅決不承認自己是被嚇到了,覺得待在堂妹身邊更安全,他咳嗽一聲,道:“我保護你啊!”
“哦。”薑亭月說,“我就隨便走走,不危險的。”
又去找青葉,青葉那邊得了叮囑,早就將傷藥備好了,遞給薑亭月,順便將用法說了一遍。
薑天石驚道:“月月,你怎麼真拿了傷藥?你確定自己沒事嗎?要是真沒事,應該也用不著傷藥。”
薑亭月隨口道:“我先拿著,以備不時之需。”
她的目光從一輛輛馬車上掃過,神情有些遲疑,她怎麼覺得,經曆了一場刺殺,她家的馬車都好像更乾淨了?
晃晃腦袋,將這些念頭甩出去,薑亭月騎馬一路往後,對薑天石道:“大堂兄,你不用跟著我,我有東西落在後麵車廂了,我去找一找,很快回來。”
薑天石在她身後大聲問:“用我幫忙嗎?”
“不用。”薑亭月擺擺手,頭也不回道。
薑天石望著薑亭月的背影直歎氣,八個大夫虛位以待,哪裡需要她特意給自己留著傷藥,他家月月,有秘密咯!
薑亭月誰都沒帶,起身往刻著半月月牙的馬車而去,她沒有直接明確目的地,而是中間又多去了幾個馬車,仿佛真丟了什麼東西需要找一般。
中間還有下人主動來問:“小姐在找什麼?”
薑亭月擺擺手說:“一個小物件罷了!我自己找,用不著你們,都退下吧!”
直到一步步,靠近她想去的那輛馬車。
鬆開盤盤的韁繩,薑亭月上了馬車,往裡走去,輕輕的喊了聲:“陸慎,你在嗎?”
但沒有任何回應,也沒有任何動靜。
她皺緊眉頭,陸慎都被追殺那麼多回了,總不能這一回就栽了吧?那也太倒黴了。
難不成,是她找錯地方了?
薑亭月下意識轉身,她想出去看看,她是不是找錯車廂了。
但轉身的刹那,身後一隻手,拽著她往後倒去,身體霎時失去平衡,後背靠上一個寬厚的懷抱,緊跟著,少女纖細的腰被緊緊箍住。
薑亭月幾乎要驚叫出聲,下一刻,就被捂住嘴,陸慎彎下腰,貼近她,輕聲問:“你怎麼來了?”
少年骨節分明的手,幾乎捂住了她半張臉,動作也不重,拇指微抬,輕輕摩挲著她的下巴,莫名帶上幾分不可言說的旖旎。
薑亭月真被嚇到了,閉了閉眼,用力拽下他的手,咬牙道:“你就不能不嚇唬我嗎?”
沒良心的混蛋,虧她還擔心他出事,活該他受傷死在馬車裡都沒人知道。
她冷著一張俏臉,將陸慎推開,又將懷裡的藥瓶子一一拿出來,都遞給他,冷聲道:“這是傷藥。”
方才被嚇了一跳,所以薑亭月明知道用法,卻壞心眼的故意不告訴他,將藥一一塞給他後,薑亭月就想走。
當然沒成功。
陸慎身量很高,看似單薄的身軀,逼近時,卻又高又壯,他站在薑亭月身前,逼的她節節後退,她抬起眼,凶巴巴的問:“你做什麼?”
這輛馬車裡,堆放著不少東西,雜物高高摞起,將透過小窗的陽光都擋的很嚴實,車廂內晦暗一片。
身前的空間一點點被壓縮,薑亭月不得不伸手阻止道:“停!”
“你彆靠近了,我跟你說,站住!不準再往前半步了。”
按照從前,薑亭月莫名有些怵陸慎,除非鬨到她情緒上頭不管不顧,大部分情況下,她很少對陸慎用這種絕對而命令般的語氣。
但同樣的,薑亭月這個人,最擅長察言觀色和恃寵而驕,當她覺得,自己可以被容許做某些事時,她就會開始,躍躍欲試挑戰對方的底線,一直往下試探,直到觸底。
她沒想到,陸慎當真聽話的停了,向前的腳步頓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