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是,連宮中久病不出的聖上,也宣了賀蘭延入宮,對他怒道:“你就為了一個女人,做出這等是非不分之事?”
賀蘭延心中暗罵,你當年強行要我母妃入宮,甚至不惜將侍郎一族都處死時,倒是沒覺得,自己是為了個女人做是非不分之事,興許你心裡還覺得自己在追求真愛呢!
但麵上,他卻抹了把眼睛道:“父皇,兒臣的確心悅於她,我不會對薑國公做什麼,頂多關他幾日便洗刷清白放回去了。那薑氏,本就與我有舊,是兒臣不好,惹她生氣後,她便去了五行山再不回來,兒臣隻是想逼她回來而已。”
聖上微愣,“你意思是,你們原本真心相愛,隻是有了些誤會?”
“當然。”賀蘭延一臉真摯道,“兒臣與薑氏,一如當年的父皇與母妃,情投意合,隻不過是在錯的時間裡,遇到了對的人,兒臣隻是想將一切掰回正道,兒臣又怎會舍得傷到嶽父呢?”
聖上不由得想到自己與孔皇貴妃的曾經,記憶裡的人,依舊是二八年華,笑魘如花,他望著鏡子裡老態龍鐘的自己,又不由得想起自己年輕時,也是如延兒這般,少年意氣,做一件事,就從不顧忌後果。
聖上眼神一點點變得溫軟起來,望著這長得十分像自己的孩子,簡直是他年輕時的翻版,隻不過當年的他,沒有父皇撐腰,遠不及現在的延兒這般有恃無恐。
他不由得道:“延兒,你上前來。”
“父皇。”賀蘭延湊上前,抬起臉,一臉孺慕。
當年的自己,興許也是這般望著父皇,滿眼孺慕,渴求著父皇能看他一眼,可父皇眼裡,卻隻有先帝,隻有他與皇後的孩子,而他,隻配站在陰暗角落裡,望著不苟言笑的父皇,對著先帝笑的溫和,他什麼都不是。
與其說他對賀蘭延的好,是因為思念孔皇貴妃,不如說,他是在補償年輕時的自己,他將賀蘭延當做另一個自己,心中在想,若是當年,父皇也這般對他,他又會長成什麼模樣。
他隻是,心有執念。
那年的自己,想要的都得不到,隻能將一切,死死地按在心底,連一句喜好都不敢說出口,可如今的延兒,他瀟灑肆意,仿佛是當年的自己,也圓滿得到了一切。
“是不是很快便要入冬了?”聖上忽然無厘頭的問了句。
“是的,父皇,沒兩天就是立冬了。”賀蘭延乖巧回答。
“嗯。”聖上閉上眼,對他招手道,“冬天過去前,解決好一切。”
賀蘭延欣喜道:“是,兒臣多謝父皇。”
他知道,父皇這意思,就是不想管了,任由他來,最後父皇會出來兜底的。
隻是在賀蘭延離開前,聖上又道:“薑國公年歲也不小了,不要折磨他,待你與薑家那丫頭事成,他也多少算是你嶽父,不要給人留下把柄。”
“兒臣知道,隻是表麵如此而已。”賀蘭延知道,父皇這是告誡他,不要做的太過分,他當即笑道,“兒臣心裡有數,父皇放心。”
聖上一臉疲倦擺擺手,並不多言,隻讓他跪安。
等離了宮,賀蘭延便收斂起麵上的笑,隻道:“既然薑國公被關的緣由都傳出去了,那自然得將消息傳的遠一些,傳至五行山就很不錯。”
但即使吩咐下去,一日複一日,賀蘭延也隻等到不斷有新的人加入討伐他的陣營,甚至他的幕僚,也在勸說他,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待大事將成,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還望殿下沉心靜氣,不要因著一時意氣,壞了大事。
可即使如此,還是沒有一點薑亭月的消息。
賀蘭延又覺得左眼開始發疼了,他死死地按著左眼,怒聲問:“薑氏那裡為何沒有一點反應?我讓你們傳消息,難道一點都沒傳到她耳中嗎?廢物,都是群廢物!我養你們有什麼用?”
消息確實沒傳到薑亭月耳中,所有消息,都斷在了五行山外,莫說是她,就連她身邊的丫鬟們,也都沒聽到半點兒風言風語。
陸慎那邊派了人,將一切消息阻斷在山外,基本上沒有遺漏的,偶爾有兩句遺漏進來,還沒進山,就被老祖宗那邊壟斷了。
是以,薑亭月倒是半點兒不知情。
她隻是覺得,最近天越來越涼了,再過幾個月,她都差不多在外麵住了一年了,家裡的信依舊如常,但她心裡,不知為何,莫名的不安。
最近在裁新衣,在做冷天的衣裳,現在還沒有特彆冷,但提前做,到時候就剛好能穿。
但她有些想家,心裡不怎麼舒坦,連帶著量尺寸時,她也不怎麼配合。
桃喜想哄她高興些,不由得道:“小姐,要不趁湖麵結冰前,咱們再去遊一回船?不然天冷了,就不能再遊湖了。”
梨憂心下不大讚成,現在風有些大,容易傷寒。
但薑亭月聽了後,終於打起些精神道:“那便去看看,這麼漂亮的湖,等再冷一些,就沒辦法出來玩兒了。”
難得她有了些興致,身邊丫鬟們都不想她失望,各種布置,小心翼翼,謹慎的避風遮寒,但沒想到,薑亭月覺得船廂裡有些悶,出來吹了會兒風,第二天就病倒了。
她一病,驚的老祖宗都特意趕過來看望,還將提出遊湖的桃喜狠狠地罰了回。
薑亭月神情懨懨,窩在被窩裡,整個人都沒什麼興致。
她本來就特彆想回家,現在一病了,更是脆弱,越發想家,她好想回家看看阿爹阿娘。
偏生這個時候,祖母前腳離開,後腳,就有刺客闖進來了。
隻是這回來的刺客,不像是殺人,一個個都護著最中央的那人,不要命似的往行宮裡衝。
薑亭月被驚醒時,恰好望見一個刺客被青葉攔腰劈開,鮮血灑了一地,她頓時腹部難受的厲害,反胃惡心想吐。
但沒等她真的吐出來什麼,一個刺客不要命似的闖進來,身旁桃喜和梨憂尖叫著擋在薑亭月麵前。
可那個刺客沒有掏刀,而是掏出了一封信,在青葉的刀刃,劈開他的身體時,將那封信,準確無誤的,甩給了薑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