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乍暖還寒,小雨一下,濕冷的寒氣仿佛能深入骨髓,凍的人都僵了。
屋裡燃著地龍,一片暖融。
陸慎端起醒酒湯,將薑亭月推醒,溫聲道:“起來將醒酒湯喝了,不然明日要頭疼了。”
薑亭月煩的厲害,但到底耐不住陸慎將她從被窩裡挖出來,湯勺貼在她唇上,她惡狠狠的咬了下湯勺,到底是不情不願的喝了。
喝完後,薑亭月要去睡覺,但陸慎自然不肯。
他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他要知道,她究竟是怎麼死的,又為何會認定是他殺了她。
此時此刻,便是最好的機會。
醉過去的薑亭月,乖巧聽話,問什麼便會答什麼。
但前提是,他沒有將她惹惱。
她一閉眼就被推醒,旁邊這人,還不斷的問著什麼,薑亭月就算是泥人,此時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她脾氣本來就不好。
她生生給自己氣清醒了,眼裡恢複了一點清明。
陸慎問道:“誰給你的毒酒?你告訴我,為何會覺得,是我殺了你?”
薑亭月將軟枕摔他身上,氣憤說:“你去地府問上輩子的自己吧!彆來煩我。”
陸慎接住枕頭,愣了一瞬,又將軟枕丟開,他伸手,去抓薑亭月,她往羅幃深處滾了滾,避開他的手。
長長的紗帳沒掛穩,隨著二人的動作,頃然垂落,床帳裡便更暗了。
晦暗的空間裡,落拓著二人的影子,床帳是一瞬間暗下去的,他的眼睛,沒能第一時間適應黑暗,於是去抓她時,手往哪裡碰,都有些不合時宜。
陸慎摸索著,扣住她的手,此時此刻,他忽然又不想問了。
“薑亭月……”陸慎喉結一滾,輕輕喚她一聲,嗓音莫名喑啞。
薑亭月被鬨騰的清醒不少,瞌睡蟲也被徹底趕走了,她想坐起來,但她腦子清醒了,身體卻遲鈍的不聽使喚。
好像意識與身體割裂成了兩部分,意識裡,薑亭月的酒醒了,可她的身體,還陷進醉後的虛無懶憊裡,沒有一點力氣。
好不容易,撐著直起腰,後背才離開柔軟的被褥,卻又被按了下去。
熾熱的呼吸,落在她麵上,薑亭月想掙紮,但身體卻在偷懶,對她下出的命令視而不見。
可是這個吻,沒落下來,陸慎手指幾乎是強硬的與她十指交錯,他輕輕的問:“薑亭月,我能不能……”
薑亭月還以為他要說什麼虎狼之詞,但未經過人事的陸慎,卻出乎意料的純情,他問:“我能不能,親你一下?”
她停了好半晌沒出聲,得不到回複,他也不動,就這麼緊緊地抓住她的手。
不知多久後,薑亭月終於“嗯”了聲。
這一聲極為敷衍的回應,卻仿佛打開了什麼開關,落下的吮吻,像是狂風驟雨一般激烈,薑亭月一度都懷疑,她會不會因為窒息,而死在這裡。
但並沒有。
溫涼的手指,挑開係帶,順著衣擺探入,觸碰到溫軟的肌膚時,陸慎忽然一停。
他沒有動,宛若木雕一般僵住,似在忍耐著什麼,他語氣有些急,飛快道:“禮部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封後大典,還有三個多月,我們便可以成婚。”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薑亭月,我向你保證,不會有任何人能為難你,朝中大臣不會,太後不會,我更不會。”
“我不會納旁人,我隻會有一位中宮皇後,你是我唯一的妻,我不會有其他妃子,也不會有任何女人,能在我們之間作梗。”
“最後,我不信我會殺你,我也絕無可能殺你。”
薑亭月微愣,他是不是有些太過於自信了?
她問:“如果,是你默許旁人殺我的呢?”
陸慎依舊是肯定的語氣,“不可能。”
似乎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陸慎將掉落枕邊的簪子,塞進她手中,他說:“如若當真是我默許,你便殺了我,以我一命相抵,可好?”
薑亭月的手抖了一下,想丟掉,可她一時間,竟然沒能丟掉,她顫抖道:“拿走。”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意識強行催使著懶憊的身軀動起來,薑亭月猛地將簪子丟出去,金簪劃破輕紗,重重墜地,發出一聲清響。
薑亭月咬牙道:“誰允許了?我又沒說要你的命,你怎麼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你的命當籌碼威脅我?你覺得我在乎?我才不在乎你是死是活。”
他蒼白的手指,輕輕擦過薑亭月眼角的淚,晦暗的帳中,薑亭月清晰望見,那滴落在他指骨的淚,被他卷入口中,徹底吞噬。
薑亭月一怔,所有想說的話戛然而止,她用力推開陸慎,四肢無力往床榻下爬,她說:“我酒醒了,我要回家。”
指尖還未碰到輕紗,就被腰間的力道拽著重重往後倒去,摔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細細密密的吻,啄在她耳後,薑亭月戰栗了一下,咬著唇,卻沒吭聲。
陸慎一邊斷斷續續親她,一邊問:“所以,你現在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嗎?”
薑亭月按住他作亂的手,顫聲問:“從什麼時候說起?”
陸慎思索著,她重生在兩年前那個春日,一切,自然也該從那個時候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