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那大太監被帶下去,薑亭月依舊興致不高。
真正殺她的,是仁宣太後,陸慎能為她處理掉仁宣太後的心腹太監,但他絕不會為了她,去對付仁宣太後。
那是對他有恩,養過他數年,為他殫精竭慮的繼母,更是他的親姨母。
陸慎並未說什麼,隻是拿出了坤寧宮的圖紙,問道:“你瞧瞧,可還需要添些什麼?我讓禮部一並添置上。”
她不想看,但奈不住陸慎拽著她,非要她看。
薑亭月掃了眼,便頓住了,她奇怪道:“坤寧宮,原本是這副樣子嗎?”
陸慎說:“小小修葺了下,很多地方,都改了。”
“這是不是很廢銀子?”薑亭月不解道,“你先前不是說,國庫虧空,你怎麼還大費周章,專門重改坤寧宮?”
“禮部撥的銀子完全夠,毋須擔心。”陸慎又解釋道,“原本撥的銀子,是修整個後宮的,大大小小,都要重新修一遍,將太妃都遷至太妃所,宮裡空下來,是為了迎其他妃子的,但我用不上,乾脆就將撥款都拿來重修坤寧宮了。”
“那些太妃,還去太妃所嗎?”薑亭月又問。
“比起太妃所,我給她們都換了個地方。”陸慎笑道,“我將她們都遷至皇陵,讓她們去照顧仁宣太後了。”
薑亭月沉默一瞬,“你確定,這是照顧?”
那麼多太妃,先帝納色不少,有位階的,沒位階的,都不勝其數,這麼多人,遷去仁宣太後那裡,她怕是要忙的腦子都炸了。
先帝太妃,她是先先帝太後,對這些妃子們,輕不得,重不得,一不小心,就容易傳出苛待的名頭來。
陸慎溫聲說:“我將那些太妃,有沒有分位的,都通通升了品階,光是忙這些太妃,最少五年,她怕是沒時間理會我們了。”
薑亭月愣了下,問:“你是,為了替我報仇嗎?”
“是,也不全是。”陸慎眼裡,盛滿她的模樣,他輕聲道,“她於我有恩,我不能像處置那個太監一樣,待她太過分,所以隻能想辦法,將她繼續留在皇陵了。”
“隻不過,她興許也是樂意的。”
薑亭月沒懂,“怎麼可能樂意?天天吵都吵死了。”
陸慎笑而不語。
仁宣太後年輕時入宮,沒兩年皇帝死了,她被套了個太後的身份,丟進皇陵,守著列祖列宗。
她年輕時心高氣盛,得罪不少人,一朝落魄,嘲諷欺辱她的人不少,且多是後宮嬪妃,如今人落她手裡,讓她好生耍一番威風,她指不定心裡多開懷呢!
仁宣太後確實覺得很解氣。
一開始,她得知陸慎不讓她搬走時,她氣的將屋裡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乾淨,結果沒兩天,她那些死對頭,就被陸慎打包送回來了。
她在皇陵十數年,這裡早就成了她的地盤,比起入京拿到權勢作威作福,她倒是更喜歡在自己的地盤,狠狠折辱那些死對頭。
身邊的蘇凝玉上前,輕輕替她揉著太陽穴,溫聲道:“太後娘娘,李太妃已經在外跪了兩個時辰了,再折騰下去,該出事了,要不換一個吧!”
仁宣太後眉眼舒展開,輕聲道:“那就換成舒太妃吧!讓她跪兩個時辰,再進來回話。”
當年先皇去世,她失權失勢,被貶入皇陵時,就是這二人,借著祭拜之名,特來皇陵折辱她,她當時年輕,一怒之下頂了回去,被按著在烈日下跪了兩個時辰,如今,那些屈辱,也該一一討回來了。
總歸,她回京拿到權勢,也是為了替當年的自己討回公道,既然那孩子將人送到她手裡了,她安分在這兒待兩年,讓他消消氣,也不是不行。
隻不過……仁宣太後睜開眼,拍拍蘇凝玉的手,歎道:“他若是肯娶你就好了。”
蘇凝玉倒是想啊,但她答應人家條件在先,這時候也不敢折悔,隻能抹著眼淚裝哭道:“太後娘娘,聖上固然很好,可凝玉之心,已許伯覃,再不能許給旁人了。”
仁宣太後一時語噎,“可他快死了。”
蘇凝玉當即落下淚來,又笑道:“縱使伯覃與我今生緣分已儘,但我心裡,也容不下旁人了,若是娘娘再逼我,為今之計,凝玉隻能以死明誌。”
“我不提了,我不提了。”仁宣太後忙攔道,“你這孩子,脾氣怎生的如此之烈?”
蘇凝玉心底鬆了口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仁宣太後才能徹底忘記這件事,她一日不忘,她這郡主之位,便一日不能安分落下來。
薑亭月又與陸慎接著說到國庫虧空之事,先帝在世時,沒少修建行宮,又常常南下北上,耗資巨大。
再加之連年征戰,國家確實窮的厲害。
薑亭月問:“那你打算怎麼辦?要不坤寧宮……”
“沒到這種地步。”陸慎說,“我打算與大夏休戰,待我朝情況好轉,大夏,要麼成為附屬,要麼,也沒必要存在了。”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不近人情的冷漠。
薑亭月還沒回過神,就聽著他接著道:“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兄長,要回京了。”
“我阿兄要回來了?”薑亭月不敢相信,“這麼幾年了,他終於能回來了?你沒有騙我?”
“沒有。”陸慎笑道,“此番和談,還多虧了你兄長,既然要休戰,他多年未歸家,自然要回來。”
薑亭月驚喜的問:“什麼時候能到京城?”
陸慎心下推測一番,說:“應當,在我們大婚之時。”
“好久啊!”薑亭月算了番,但也不失望,她覺得,哥哥能回來,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待被喜事衝昏的頭腦清醒些,薑亭月又問:“不對啊!上輩子這個時候,兩國交戰最厲害,怎麼這一回,直接停了?”
“不是停了。”陸慎說,“是少了賀蘭延從中作祟後,你兄長大獲全勝,替我們和談,拿下了很重要的籌碼。”
“待我登基,我們婚事成後,大夏和談的使臣,應當會慢慢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