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太膈應人了
那時,先帝尚且隻有大皇子一個孩子,待他也曾寵愛過,是以不怪大皇子,心裡期待父子之情,因為他確實擁有過。
陸慎倒是沒什麼感覺,比起賀蘭璟那個隻用過不到幾年的名字,他更習慣陸慎這個名字。
陸慎端詳她神色,察覺出幾分疲倦後,扶她腰身坐下,問:“那幅畫,是收起來,還是掛起來?”
“掛起來吧!”薑亭月還是挺滿意這幅畫作的,更何況,掛書房裡,也隻有他們看得見,也不丟臉。
陸慎便轉身,依照她的意思,將畫掛好,再回頭時,卻見她枕著手臂,靠在桌上睡著了。
好似她有孕後,就比較嗜睡,陸慎問過太醫,太醫說,女子懷孕,都會有些莫名的症狀,有人嗜酸嗜辣,有人聞不得葷腥,有人吐的吃不下一點兒東西,有人全身浮腫,相比較而言,她隻是嗜睡一些,身子也不難受,已經是再好不過了。
陸慎摸摸她的臉,有幾分心疼。
原本得知她有孕的欣喜,已經漸漸的冷卻下來,再隨著她身子一日比一日重,他隻剩下了擔憂。
他母後就是難產去世的。
他幼時,十分不理解,為何父皇不喜他,父皇除了一個繼後外,也不曾有旁的妃子,更不曾有其他孩子,他是父皇唯一的孩子。
父皇待他十分儘心,卻唯獨不肯見他,不準宮中為他慶生,不許宮中見喜。
如今,他倒是能理解了。
若是她因此而死……不,陸慎連想都不敢想,他根本不能接受她的死。
她身子一日較一日重,小腹也漸漸的隆起,有時候陸慎盯著她的肚子,甚至在想,與其承擔她可能會死的後果,不如不要這個孩子。
他甚至問過太醫,如何能除去孩子而不損傷母體,奈何並沒有這樣的方子,流產多多少少,都是對母體有害的。
更何況,他時不時能望見,她溫柔撫摸著自己小腹,溫聲自言自語,眼裡滿是期待與喜愛。
他若當真做了什麼,她約莫會恨他。
陸慎隻好改為做好萬全的準備。
控製飲食,不將胎兒養過大,時常拉她出去走幾圈,至於接生之事,更是早早的就準備周全。
孩子是在翌年二月十一生,那一日,時節是雨水。
小雨淅淅瀝瀝,產房裡卻是一片乾燥溫熱,很難得的,薑亭月並沒有受什麼苦,尋常女兒家,生產是鬼門關走一遭,生死都難預料,她興許是運氣好,並沒有費太多力氣,孩子便平安落地。
是個小姑娘,長得皺巴巴的。
陸慎隻望了一眼,便到床邊,握緊薑亭月的手,她已經睡著了。
產房裡血氣很重,陸慎有些呼吸不過來,他克製的握住薑亭月的手,望著她蒼白脆弱的臉,又有些後悔。
不要孩子就好了,她這麼怕疼又嬌氣的一個人,怎麼受得了這種痛苦。
身邊的嬤嬤,抱著清洗完了的孩子,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聲恭喜,孩子出生到現在,聖上隻看了一眼,便再沒看過,神情冰冷,沒有絲毫喜色,連帶著她也不敢多說。
陸慎一直望著薑亭月,好半晌,才回過神,對那嬤嬤道:“好生照顧著,我將立她為皇太女,繼承大統,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照顧好了,不光是她,她家中一族,都能憑此一步青雲,若是有絲毫差池,九族都不夠陪葬的。
那嬤嬤急忙道:“奴才一定儘心。”
這哪裡是不在乎,這分明是過於在乎皇後娘娘,才連帶著,竟然破例,不封公主,而直接封為皇太女。
薑亭月睡醒過來後,又吃了些補氣血的,才恢複了些力氣,嬤嬤將孩子抱過來,薑亭月生疏的抱住。
她覺得自己很奇怪,望著這醜醜的小孩,竟然還滿是憐愛。
陸慎將她與孩子一並抱入懷裡,聲音溫柔的像是怕嚇著她一般,他說:“我給孩子想了個名字,賀蘭吉。”
“孩子出生前一個時辰,我接到了捷報,日後世上再無大夏,隻多了一個附屬國。小月牙,她是吉兆,是祥瑞,隻有她能配得上’吉’這個字,所以,我將立她為皇太女,由她繼承大統。”
薑亭月有些茫然,“這麼快,就確定了嗎?”
好像,史上還沒有過皇太女,她又道:“恐怕會遭到大臣們的反對。”
“他們的反對,向來掀不起什麼風浪。”陸慎並不在意,他隻是盯著薑亭月,輕聲說,“不快,在孩子出生前,我便想好了。”
是男是女都好,總歸,他沒打算再讓她經曆一回鬼門關,孩子一個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