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初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感受著自己身上似乎還未消退的餘痛,真想大罵一句臟話。
這是她第三次穿越了,穿進一個睡前催眠必備的古早虐心虐身男強女強文裡,成了裡麵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炮灰女。
炮灰女是個大型水文必備惡毒女配,癡戀男主多年,欲用藥強上他,被男主躲過,陰差陽錯設計到了男主的弟弟身上。惡毒女配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名節,自此得了失心瘋,乾脆嫁了進來,借著與男主共處一府的有利條件不斷作死,一邊勾引男主,一邊折磨男主弟弟撒氣。
後來淩虐男主弟弟一事被揭穿,男主想要殺她,被她僥幸逃脫,逃亡途中摔斷腿,受儘折磨,終於逃到了原身父親那裡。
原身父親乃河東節度使,王朝崩析後,雖未自立為王,但基本上等同於此處的土皇帝了,一看女兒被男主害成這樣,怒火中燒,不斷謀害男主拉仇恨,最後被勢力逐漸壯大的男主反殺,而原身則被一箭射死在洛陽城的城門之下。
第一次穿越,陸雲初嚇到行李都沒收拾就跑,想著趕快脫離男主視線說不定還有救,聯係上父親的親信,一路好生護送,卻被流民襲擊,從馬車墜落摔斷了腿。
不管她如何解釋,原身父親都堅信這是男主害的。接下來一切變得越來越糟糕,很多時候她會控製不住自己說出書中台詞,跟著書裡的劇情行事,推動事態朝劇情安排那般發展,等能夠控製身體時再怎麼掙紮都無法挽救,最終被一箭射死於洛陽城城門之下,和書中結局無異。
第二次穿越後,陸雲初乾脆不找原身父親,為躲避劇情尋了個僻靜地方藏起來。結果安生日子沒過上幾天就被倒塌的土牆壓斷了腿,下一刻就被殺手找到。
有了上一次無法控製自己身體的教訓,極力躲避劇情線的她一直沒敢和父親聯係。後來天下大亂,一打聽才知原來父親以為她被男主害死,直接和男主撕破了臉,所有的事依舊和劇情線對上了。她輾轉各地不知多久,被流民衝擊,和侍衛們走散,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洛陽,依舊被一箭射死於城門之下。
第三次穿越,陸雲初表示,累了,毀滅吧。
這麼多次疲於奔命也沒逃過劇情線,她決定躺平不逃了,吃好喝好睡好,苟一天是一天。
三次穿越的初始地點都在城外山下。男女主相遇後結伴回城,路過城外的寺廟決定停留幾天,女配早就聽聞風聲,嫉妒難忍,策馬狂奔到山下準備上山會會女主。前兩次陸雲初選擇調轉馬頭逃離男女主身邊,這次她不跑了,慢慢悠悠地騎馬回府。
聞府極大,男主聞玨買了兩座相鄰的府邸,將中間打通合為一府,和他弟弟一人住一邊,所以與其說二人各住一院,倒不如說是二人各辟一府。
陸雲初憑著身體本能的意識走到屬於自己的那個院子,門口站了一排丫鬟,一見到她,立馬低頭跪下,齊聲道:“小姐。”
陸雲初被她們這陣仗嚇了一跳,但她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了,麵上一派鎮定地踏入院中。
甫一進去,院裡就憑空刮起一陣風,枯葉打著旋落下,激起她一身雞皮疙瘩。
院子寬闊至極,卻沒多少人氣,這份寬闊便徒增了幾分陰森孤寂。
她回過頭見丫鬟們還跪著,開口道:“起來吧,跟我進去。”
丫鬟雖然驚愕,但不敢作聲,低著頭提燈照路,從頭到尾沒敢抬頭看她一眼。
越往裡走陸雲初越瘮得慌,這院裡何止是沒有生氣,簡直就像一座披著沉沉暮氣的監牢。風一吹,樹影隱隱綽綽,院中池塘麵上的枯葉輕微浮動,更顯敗落陰森了。
她不敢多看黑漆漆的院中景色,丫鬟卻對此景象習以為常,推開廂房門,麻利點上油燈。
橘光霎時充滿了整個屋子,陸雲初心下稍安,往桌前坐下,吩咐道:“打點熱水,我要沐浴更衣。”
丫鬟垂頭應聲後退下。
丫鬟走後陸雲初放鬆下來,正準備好好打量一下屋內布置,忽然看到角落裡一搖搖晃晃的暗影。
她身子陡然繃緊,抬頭看向前方。
燈火搖晃,屋內光影忽明忽然,前方空蕩蕩的似一處戲台,中央懸著一人。這人垂著頭,分不清死活,雙手被麻繩高高懸起掛在梁上,腳尖堪堪著地,能觸地卻不能借力,是個十分折磨人的姿勢。
他的衣裳被血染成了烏黑色,身形單薄,烏發垂在麵前,從頎長的身量上可以看出是個男子。
“啊!”陸雲初嚇了一跳,碰到了桌上的茶盞,茶盞落地,發生清脆的響聲。
這動靜喚醒了那男子,但也隻是喚醒。陸雲初見他似乎是動了一下,姿勢依舊沒變。
是個活人。
陸雲初意識到這點以後,馬上起身跑過去,試圖將他放下。
到了跟前才發現這人比她高出許多,她根本夠不著他的手腕,於是又匆匆折回,取來板凳和匕首。
他身上的血腥氣濃鬱,鑽入陸雲初口鼻,讓她忍不住想乾嘔。她站上板凳,看著他手腕處被麻繩磨的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傷口,實難下手。
她低頭對他說:“你忍著點兒,我把這麻繩割斷。”
要割斷麻繩,勢必會讓繩索不斷和手腕的傷口摩擦,光是想象就知道有多痛。
出乎意料的是,割繩子時這人一聲沒吭,隻是手指微微顫動著。
陸雲初費勁力氣三下五除二割斷了兩指寬的麻繩,麻繩一斷,她立刻伸手去接麵前的男子,即使他看著單薄,還是把陸雲初帶著一同摔倒在地,疼得她直哼哼。
而從始至終,這人一聲也不吭。
不會是斷氣了吧?
陸雲初心驚膽戰地摟著他的脖子,撩開他麵前垂著烏發,準備探探他的鼻息。
一撩開他麵前的發她就愣住了。
他的長相堪稱完美,完美到不似真人。麵色慘白,五官精致,雙眉緊蹙,有一種讓人不敢碰觸的易碎感。
她探向這人的鼻前。
就在此時,這人忽然睜開了眼。
他的雙眸明淨、皎潔,不染塵埃,澄澈到近乎空洞。
陸雲初被晃了一下,遲疑道:“你還好嗎?”
“小姐!”驚呼響起。
原來是丫鬟踏進來了,一看到這畫麵,重重跪下,顫聲道:“小姐,他掙脫了麻繩——”話說一半,見到了地上的匕首,心下了然,換了語氣,“小姐是先沐浴還是先折磨他?”丫鬟用恭敬溫和的語氣說著毛骨悚然的話語:“怎麼將他放下來了,懸著抽鞭子不更方便嗎?或是小姐想出了新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