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初連忙給她倒了杯溫水,他擺擺手,表示無礙。
她在他身旁坐下,看他這模樣,不由得埋怨道:“看你虛弱成什麼樣了,下次不要淋雨了,你的身子和我能比嗎?”她可是打不死的小強型女配。
聞湛搖搖頭,再次比劃紙筆。
他睡醒以後不像剛才昏沉時那樣軟乎乎的了,陸雲初有心逗他,把手掌遞給他:“想寫什麼?”
聞湛頓了一下,眼裡閃過迷茫,不懂她為何伸手,緊接著斷斷續續的畫麵閃過,他有些難以置信,一著急,劇烈咳嗽起來。
陸雲初連忙收回手,替他拍背順氣,不敢再逗他了。
待他咳嗽聲漸歇,陸雲初將餐盤端來:“吃點。”
烤梨的皮呈棕黃色,皺皺巴巴的,縮成很薄一層。周圍的梨湯清透,蜜色的汁水像醇厚的老酒。
把壓在上麵的梨頭拿開,濃鬱的甜香味兒更重,熱乎乎的,像剛出爐的的甜,纏綿悠長。
“這算得上是我最喜歡的飲品之一了,生津養胃,清肺止咳。”她解釋道,“我沒有放糖,但是這梨很甜,不放糖也很甜,不愧是聞玨每年都……咳。”最後一句支吾著給吞下了,可臉上的損樣兒壓也壓不住。
聞湛沒聽清楚,有些迷惑,但他向來不是會追問的人。
梨湯冒出的白煙嫋嫋,勾得人喉間乾癢,聞湛用瓷勺碰了一下皺巴巴的梨皮,軟而不爛,一勾就破開,露出內裡雪白的梨肉。
烤過的梨肉水汪汪,甜當當的,吸滿了甘草汁,既有水果的甜蜜,又有藥草的清苦,中和了膩感,有一種悠長的回甘。
果肉綿密,每一顆顆粒都吸飽了水分,一口咬下去,像是糖水在舌尖綻開,整個人都同這梨肉一般,被甜水滋潤浸透變得嘭嘭的,瞬間撫平了秋日的乾燥,神清氣爽。
聞湛眼角眉梢都染上了這股水潤的甜蜜,慢條斯理地小口吃著,看來是很喜歡這種吃食。
他吃了幾口,突然想起什麼,抬頭看陸雲初。
“怎麼了?”
他指指烤梨,略微歪頭,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想要遞給她又收回,不上不下的,十分尷尬。
“哎呀,你放心吃,廚房還烤著好幾個呢。”陸雲初讀懂他的想法後,不由得失笑,“這是梨,又不是什麼山珍海味的好東西,至於擔心我吃不著隻給你嗎?”她可是從聞玨那裡順來了一大筐呢。
而且聞玨作為一個霸氣外露的大男主肯定不會來討要,估計會差人再運一筐過來,等著下次跑劇情的時候,她再去薅一把。
她想著想著,突然意識到,或許是因為聞湛作為一個工具人nc,關於梨的記憶和他寥寥幾筆的人生一樣模糊,才會下意識覺得梨也很寶貴。
她不由得歎氣。
即使是配角,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憑什麼就要這麼暗淡地無關緊要活著呢。
她看聞湛這麼精細地品著烤梨,有些口渴,也跑廚房去給自己盛了一碗。
熱乎乎的烤梨吃起來和記憶中的無甚差彆,她一邊喝一邊同聞湛閒聊道:“烤梨是中原北部地區的路邊小吃,好像南邊兒有些地方也有,做起來不難,以前晚自習下學路上,小攤周圍總圍滿了學生。”她也不管聞湛能不能聽懂,自顧自地回憶著,時隔兩世,記憶都快模糊不清了,但有些畫麵總是忘不了。
“一般是老人家在賣,拖著一個車,車上放著鐵皮箱,箱子做成無數個小方格,方格外帶著門,方格裡放著搪瓷杯,用於烤梨。越冷的天,甜味就越濃,整條街上都是甜香。”隻可惜當時拮據,很少買來吃,長大後換個心境,再去買就沒那種感覺了。
聞湛垂著眸,安安靜靜地聽她說,一點兒也沒有不耐煩的心思,反而在她的碎碎念中沉靜下來,周身透著柔和的氣息。
寒冷的夜晚,擁擠吵鬨的路上,嘰嘰喳喳的談話,飄的很遠的溫熱甜香……聽上去就很美好。
陸雲初一口氣喝完甜滋滋的梨湯,很飽,曬著暖洋洋的日光,困了。
她軟綿綿地塌著腰,眼睛快要睜不開了:“聞湛,你困了嗎?”
不對,好像是她自己困了。
迷糊中,她好像聽到一聲輕笑,有人將她扶著躺下,一股清冷的藥香將她包圍,聞著十分心安。
她睡得很甜,睡了一半,忽然被一陣力道拽醒。
該死的劇情!
她煩躁地睜眼,一個大挺翻起來,看清自己所在之處,嚇了一大跳。
聞湛躺在她身側,墨發如瀑,安靜地合著眼,呼吸平穩。
床榻很大,他靠在最內側,就算陸雲初睡這兒,兩人之間也能間隔很遠。
偏偏陸雲初是個睡覺不老實的人,一路從床邊滾到了聞湛身邊。
難怪她睡夢中聞到了一股安穩的藥香,且香味越來越濃,原來睡著的自己在不自覺地朝那個方向不斷挪動啊!
她看著自己不老實的腳,差一點就要貼著聞湛了,估計再睡一會就會壓在他身上。萬萬沒想到,缺了大德的劇情居然救了她一次,否則她真是要尷尬死。
她看著聞湛沉靜的睡顏,忍不住小聲感歎道:“他可真好看啊。”
她伸手將他鬢側的碎發撥開,沒什麼文化,說不來好詞,隻能感歎道:“真漂亮。”
本還想要再看一會兒,劇情一把子把她拽了起來。
陸雲初心中埋怨,知道了知道了,這就去跑劇情。
她罵罵咧咧地出門,也不知道今天要乾啥,萬一等太久趕不上晚飯,感覺劇情並不是很急迫,於是一個拐彎去小廚房揣上烤好的餅,又給聞湛留信後才終於出了門。
等她出了門,門內傳來壓抑的嗆咳聲,似是忍了很久,終於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