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一旦開口,便如江水滔滔,將朝廷近年來對嶺南及各地藩王屬地的種種施政措施娓娓道來,仿佛他親身參與了其中每一樁每一件。他提到嶺南王時,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似乎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轉為冷淡:“外頭風傳嶺南王有反心,但皇上卻不為所動。我在京都經商已久,結交了不少官場上的朋友,聽說現在已有不少官員聯名上書,直指嶺南王圖謀不軌。然而皇上卻力排眾議,將這些奏折壓了下來,甚至未曾稟報給太皇太後知曉。”
柳先生聞言,眉頭緊鎖,仿佛被二狗的話深深觸動:“竟有此事?”
二狗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此事千真萬確,若非見先生昔日確有賢名,這些話我也是不願多說的,免得惹禍上身。其實先生也清楚,皇上如今雖信任嶺南王,但這份信任又能維持多久呢?最後究竟是剿滅還是放任,全看皇上一念之間。隻是無論結果如何,最終受苦受難的,總是無辜的百姓。”
柳先生聽後,陷入了沉思,久久未語。
二狗見狀,站起身來,拱了拱手道:“今日在下多言了,望先生勿怪。這些話,就到此為止吧。在下隻是個生意人,不便多摻和這些朝堂之事。還請先生切勿將今日之言外傳。”
說完,二狗便轉身離去。柳先生想要喊住他,卻隻見二狗的身影已消失在門外。
二狗並未走遠,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確定無人跟蹤後,便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巷子。他輕手輕腳地繞到了後院,悄無聲息地爬上了屋頂,伏在瓦片之間,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動了下麵的人。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隻見侍女紅兒領著一個粉衣女子走了進來。二狗定睛一看,隻見這女子端莊大氣,眉目如畫,一身紅衣襯得她肌膚如雪,更添了幾分貴氣。二狗心想,這大概就是東家口中所說的柳般若小姐了。
二狗以前稱呼雲汐為五小姐,後來隨著沈京東的稱呼,也改口叫東家。他見柳般若進了屋,便打發走了侍女紅兒。不一會兒,便聽到柳般若清脆的聲音傳來:“孫女見過爺爺!”
柳先生聞聲抬頭,臉上露出了平淡的笑容。二狗在屋頂上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禁感慨萬分。他知道,這平靜的表麵下,暗流湧動,不知何時便會掀起一場驚濤駭浪。而他,隻是這場風暴中的一個小小旁觀者,無力改變什麼,隻能默默地觀察著、記錄著這一切。
果然,柳先生一改往日的和藹可親,突然變得威嚴莊重,仿佛一座高山般屹立在柳般若麵前。他沉聲命令道:“你坐下來,爺爺有重要的話要問你。”
柳般若微微一怔,隨即恭敬地答道:“是,爺爺。”她緩緩坐下,身姿筆直如鬆,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但那雙明亮的眸子裡卻藏著深深的疑惑。
柳先生緊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在王爺身邊擔任謀士,可知這些年來,嶺南到底為朝廷繳納了多少賦稅?”
柳般若輕描淡寫地回答道:“和其他州縣百姓一樣,按時繳納。”
柳先生聞言,眉頭緊鎖,聲音中帶著幾分怒意:“你胡說!嶺南的百姓根本不需要向朝廷繳納賦稅,他們的稅賦都直接交給了嶺南王府。可這些年來,嶺南的賦稅徭役卻重得讓百姓怨聲載道。而嶺南王卻對城內百姓宣稱,這是朝廷的施政,簡直是荒謬至極!”
柳般若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她很快恢複了平靜,淡淡地道:“爺爺,您一定是聽錯了。朝廷怎麼會不收嶺南的賦稅呢?這是不合規矩的。”
柳先生怒氣衝衝地反駁道:“你懂什麼!在大慶朝,封地的賦稅都是由封疆大吏收取的。當年老王爺在位時,嶺南的賦稅就很輕,百姓們生活得也很安寧。可如今呢?東方鬱清這個嶺南王,簡直就是個暴君!他壓榨百姓,中飽私囊,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個好東西!”
柳般若輕輕搖頭,試圖為王爺辯解:“爺爺,您不能僅憑一些傳言就妄下結論。王爺他英明神武,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柳先生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你不必再為他辯解了!我告訴你,居心叵測的人是瞞不過滿朝聖賢的。你馬上回王府收拾東西回來,不要再待在東方鬱清身邊了。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個好人,你若是執迷不悟,遲早會跟他一起遭殃的!”
柳般若被爺爺的話驚得臉色蒼白,她猶豫地問道:“爺爺,是不是有人來過?他們跟您說了什麼?”
柳先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一揮手道:“你不必問那麼多。總之,你趕緊離開那個王爺吧。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柳般若默默地坐在那裡,她突然意識到,爺爺的話可能並不是空穴來風。難道朝廷真的要對王爺動手了嗎?她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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