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
入夜,穿著甲胄的沙州將士在城內舉著火把不停穿梭,甲胄聲窸窸窣窣。
百姓們躲在屋內,笑聲時不時傳出,都在為自己獲得自由而高興。
軍營裡,傷兵們因傷勢的哀嚎聲此起彼伏,悲戚成片。
與這些小人物不同,張掖城節度衙內的諸多“大人物”則是安靜的等待張議潮發話。
昏暗的衙門內,豪強出身的校尉、旅帥們老神在在,上首的張議潮則是在翻閱文冊。
他的桌案上擺滿了文冊,但他並非要全部看光,隻需要看一部分便可。
良久之後,隨著張議潮合上文冊,眾人紛紛看向了他。
一場仗打完了,是時候瓜分利益了。
望著下方眾人那閃爍的目光,張議潮隻覺得身心疲憊。
倘若在他合上文冊,低頭看見諸將請命收複山丹,那他隻會覺得神清氣爽。
但現實中他低頭隻看到了眾人那充滿利益的眼神,這不免讓他覺得疲憊。
“張掖遭番賊霍亂多年,戶口也從當年的二萬二千餘口,降低到如今的一萬九千八百餘口。”
“此外,白天城內百姓起義,為我軍拖住番賊而造成不小死傷,這部分還沒算進文冊,因此文冊上的人口隻會少,不會多。”
張議潮試圖喚醒眾人的理想,但眾人心底隻有利益。
麵對張掖有多少人口,他們所想的是誰能獲得更多更大的利益。
“我軍此戰陣沒一百七十六人,負傷五百二十六人,其中殘疾者恐怕不下二百人。”
張淮深是諸將中率先討論將士死傷的第一人,他麵色凝重,眉宇間有化不開的憂愁。
“唯有拿下東邊的山丹,才能讓張掖百姓安心耕種,可我軍現在能動用的兵馬已經不足一千三百人,拿下山丹……”
張淮深有些遲疑,結果卻被人抓住了把柄。
“張校尉這話不對,不管還有多少人,我們都必須拿下山丹。”
“沒錯,如果張校尉抱著這種婦人之仁,那恐怕不適合坐鎮甘州。”
“論功行賞是應該,但更應該考慮對人選才是。”
“唉……”
一群沙州豪強歎氣搖頭,不斷借題發揮,惹得張淮深臉色更加難看。
張議潮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卻並沒有直接發言,而是等到眾人都無話可說,他才緩緩開口:“都說完了……”
他的語氣有些不善,這讓剛才嘲諷張淮深的豪強們臉色不太好。
“戰前就商議好的事情,若是朝令夕改,那真不知道我大軍內部還有何信義可言!”
張議潮嘲諷著眾人,也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他的目光掃視眾人,最後落到了臉色緩和的張淮深身上。
“十二團、十三團奪下東城,這便是張淮深的能力,也是他的功勞。”
“即日起,張淮深擔任甘州刺史兼防禦使,張淮溶擔任甘州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