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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蟋蟀玩命的叫著。像一曲委婉動聽的古曲,穿透了京城的夜空。
看似寧靜的京城,實則暗流湧動。
常家的四合院內擺著一張桌子。桌上擺著豬頭肉、鹽水菘菜、蘿卜乾、燒雞,還有一壺女兒紅。
常風和徐胖子對酌著。糖糖在一旁啃一隻雞腿兒,啃得滿嘴冒油。
今日虎子抄家有功。雞頭、雞脖、雞屁股被常風掰下,給了虎子吃。
徐胖子喝多了酒,開始海扯:“常爺,你知道我為何一下差就愛往胭脂街鑽?”
糖糖人小鬼大:“我知道,我知道!因為胖哥哥愛跟好看的阿姐們拉小手!”
常風嗬斥糖糖:“小孩子家家,彆胡說八道。”
徐胖子抿了口酒,解釋:“咱妹子說錯啦。我去胭脂街,是因為不願意回定國公府!”
“我爹就稀罕結交沒了把的太監。他一到夜裡就請宮裡雜七雜八的太監喝酒。”
“我要是回了家,得陪他應酬那幫不男不女的玩意兒。”
“咱徐家老祖中山王,想當初帶著幾十萬雄兵跨過長江,收複中原,掃蕩草原。幫太祖爺打下了大明的萬裡江山。”
“可我爹呢,身為中山王子孫,這些年為了保住徐家的富貴,整日裡跟太監們稱兄道弟。我都替他臊得慌!”
徐胖子借著酒大吐苦水。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其實隱藏著作為名將後代的孤傲。
常風也略有醉意:“誰讓大明開國一百二十多年,朝廷和皇上都忘了太祖爺‘太監不能乾政’的聖訓呢?如今,嗬,連內閣首輔都要讓司禮監三巨頭幾分。”
徐胖子的話越說越出圈:“看著吧。那群沒把的太監、比太監還沒骨氣的文官,遲早把咱大明朝折騰亡了!”
常風提醒自己最好的朋友:“禍從口出!”
徐胖子給自己又斟上了一杯女兒紅:“就說前晚上。我爹請了內宮監那個姓林的管事牌子,我在邊上作陪。”
“那個姓林的閹貨,在酒席上哭窮,說皇宮也缺銀子。內承運庫就剩下三萬兩銀子了。”
“他自己呢?手上戴著的瑪瑙戒指就值三百兩!”
內承運庫是皇帝自己的小金庫,由太監管理。跟戶部的太倉國庫互不相乾。
說白了就是皇帝放私房錢的地方。
常風聽了徐胖子的話,似乎想到了什麼:“等等,林公公說內承運庫剩下多少銀子?”
徐胖子答:“三萬兩啊。”
常風恍然大悟。為何錦衣衛的大掌櫃萬通會下嚴令,讓他從蔡忠府邸裡抄出三萬兩銀子來了!
他心中暗道:如果太子舉薦的蔡忠,貪的銀子頂的上一座皇帝內庫。那皇上還不得勃然大怒?
萬貴妃就可以借機吹枕頭風,讓皇上廢太子。
貴妃黨的一眾成員,也可以借著這個由頭,上折子請求另立儲君!
嗬,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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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風現在是貴妃黨謀廢太子的一枚棋子!
“噗通”。徐胖子好飲,但酒量不大。死豬一般倒在了桌子上。
常風心中盤算:看來這一回,為了我的前程,我也隻能做一回惡人。往本就弱勢的太子身上放一塊石頭了。
紫禁城,景仁宮。
十七歲的太子朱祐樘落寞的坐在書案前,把玩著一個撥浪鼓。
那是生母紀淑妃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朱祐樘是個苦命太子。
他的母親隻是個管內庫記賬的宮女。十八年前,成化帝酒後強幸了她,懷上了朱祐樘。
那時,萬貴妃是後宮的無冕之主。宮人們私下稱她為“斷子絕孫貴妃”。
物理意義上的斷子絕孫。
萬貴妃自己誕下過一個皇子,幾個月就夭折了。
她沒有皇子,就不許宮裡彆的女人誕下皇子。
無論是後宮嬪妃還是宮女,誰懷了成化帝的孩子,她就會派太監前去,或強行墮胎,或直接殺死。
宮中無人敢將這件事告知成化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