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怕出人命。宦官跟文官互毆出了人命,那事情就無法收拾了。他是要擔責的。
於是李廣高呼:“孩兒們住手!”
馬文升見宦官們停手了,也頗為默契的喊了一嗓子:“同僚們停手!”
李廣大步走到了馬文升麵前:“馬老部堂。難道你要率領滿朝文官,跟皇上打擂台嘛?”
馬文升正色道:“我們是在替皇上維護朝廷法度!是在儘忠!”
李廣怒道:“好,好!蔣冕反了,常風反了,你馬文升和滿朝官員都反了!我去找管東廠的錢公公。讓東廠的番役收拾你們!”
就在此時,常風走進了兵馬司。
常風道:“皇上有旨。宣蔣冕入宮見駕。”
蔣冕道:“恕難從命!臣需看守牢門!”
常風有些為難:“蔣禦史。凡事不過三。你若不去皇宮,等於今日第三次抗旨。”
馬文升對蔣冕說:“蔣禦史,你去吧。牢門自有我們看管。”
蔣冕微微點頭,跟隨常風前往皇宮。
在路上,常風對蔣冕說:“蔣禦史,一會兒進了宮,千萬彆跟皇上針尖對麥芒。”
蔣冕道:“常同知放心。我雖直,但不迂。”
二人進得乾清宮大殿內,給弘治帝行了禮。
弘治帝沒讓二人平身。沉默不言。
說什麼呢?命蔣冕放了三個外戚?沒準會碰一鼻子灰。
處罰蔣冕?人家是秉公執法。
總不能問問蔣冕吃了沒有,吃的什麼,好不好吃吧?
沒想到,蔣冕竟主動開口:“稟皇上。臣身為禦史,有諫言之責。臣有一言,請皇上諫納。”
弘治帝道:“奏來。”
蔣冕義正言辭的說道:“憲宗爺曾詔令勳戚之家不得設肆開店,與民爭利。”
“現勳戚如壽寧侯、建昌伯、長寧伯等不能恪守先皇詔命,縱惡仆、地痞列肆通衢,邀截商貨。”
“太宗爺曾下旨,王公仆從二十人,一品不過十二人。今京中勳戚仆從數百,大違舊例,期間多市井無賴,欺壓良善,民怨不止。”
“今張、周兩家以臟利紛爭,指使惡仆、地痞兩三千人,械鬥於市井。有損朝廷威望,皇上聖名。”
“請皇上下旨,嚴懲張、周兩家。凡外戚開設店、肆,一律停止。”
“另請敕都察院揭榜禁戒,擾商賈而奪民利者,令巡城禦史及所在有司懲處。”
蔣冕的話有理有據。弘治帝無奈,隻得說:“照準。”
蔣冕拱手:“敢問皇上,打算如何懲治一侯二伯?”
弘治帝色變:“難道朕如何懲治外戚,要向巡城禦史稟明?”
蔣冕道:“臣不是這個意思。此次兩家外戚鬥毆,轟動京城。若不能嚴懲,恐難服群臣、百姓之心。有損聖名!”
自古以來聖君都是不好當的,聖名都是不好留的。
弘治帝無奈,隻得說:“命錦衣衛將一侯二伯各廷杖三十。關押一個月。罰俸三年!蔣冕,你滿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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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冕山呼:“皇上聖明!”
蔣冕懲治外戚的目的達到了。卻把燙手的山芋扔給了常風。
讓錦衣衛廷杖兩家外戚?
雖錦衣衛的行刑力士個個手上有活兒。能熟練運用“打”、“著實打”、“用心打”。
可廷杖的大棍不是擀麵杖。三十仗下去雖不會傷筋動骨,但也會皮開肉綻!
把那三位打得皮開肉綻,等於得罪了張皇後和周太皇太後。
常風領了旨。先去南城兵馬司大牢領出了張鶴齡、張延齡、周彧。
張鶴齡大喜過望:“常大哥,你來救我們啦!”
張延齡問:“常大哥,蔣冕被抓進詔獄沒?”
周彧抱怨:“應該把那個芝麻官碎屍萬段!敢抓我這個伯爵,哼,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常風苦笑一聲:“有旨意。將壽寧侯張鶴齡、建昌伯張延齡、長寧伯周彧廷杖三十。罰入詔獄關押一個月。並罰俸三年。”
三人目瞪口呆。
張鶴齡問:“常大哥,你沒傳錯旨意吧?皇上要打我們的屁股?”
常風終於忍不住了。他嗬斥張鶴齡:“你們哥倆身為國舅,竟指使惡仆霸占漁市,還因分贓不均指使地痞械鬥。丟儘了皇上的臉麵。難道不該罰嘛?”
張延齡道:“不過是販點魚蝦,賺些銀子。多大點的事兒啊!”
常風歎了聲:“唉。你們怎麼就不知錯呢?”
周彧起哄架秧子:“嗬,都說錦衣衛的常屠是皇後的人。怎麼連皇後的兩個親弟弟都不護著!”
常風瞪著周彧:“你也丟儘了太皇太後的臉麵!”
周彧怒道:“我就不信,這天下還有人敢打老子的屁股!”
常風下令:“押回錦衣衛!”
馬文升等文官見狀,無不叫好。
常風押著三人回到了錦衣衛。他找到了行刑總旗老齊。
常風問齊總旗:“有什麼法子,打三十廷杖的同時,不傷三位國舅的皮毛?”
人到了一定位置,一定要學會妥協和退讓。該慫的時候就得慫。
作為錦衣衛的大掌櫃,絕對不能同時得罪坤寧宮和慈寧宮。
要按照常風的本意,就應該狠狠打他們三十廷杖,讓他們長長記性。
可常風不能這麼做。
錦衣衛今後若遇到棘手的事,免不了要去求張皇後給弘治帝吹吹枕邊風。
齊總旗苦笑一聲:“常爺,即便是最低一等的‘打’,三十杖下去也要皮開肉綻的。”
“廷杖用的大棍份量擺在那兒呢。”
常風道:“那就在大棍上動動手腳?橫豎皇上隻下旨廷杖,沒說讓百官觀刑。”
“不如.在大棍下端裹上牛皮?”
齊總旗點點頭:“這法子好。我再命行刑的力士們蜻蜓點水。”
常風又吩咐石文義:“你收拾出三間牢房。一應陳設都從我家裡拿。”
“三位國舅關押在詔獄期間,由你伺候。好吃好喝好招待。”
伺候人是“大夥計”石文義的本行。
石文義拱手:“常爺放心。我一定讓三位國舅賓至如歸。”
常風歎了聲:“唉!這都什麼事兒啊!”
身處朝堂,總會遇到無奈的事。豈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事。
行刑力士用裹著牛皮的大棍,蜻蜓點水打了三位國舅各三十廷杖。
三位國舅住進了詔獄裡的超級vip總統套房。
這場外戚因分贓不均導致的鬥毆鬨劇,就此結束。
十日之後,弘治帝已經消了對蔣冕的氣。
不得不說,明君就是明君。
他下了一道旨意,調蔣冕回翰林院擔任編修。
正七品巡城禦史調回翰林院當正七品編修屬於是平級調動。
但旨意上還補充了一句:命蔣冕兼任司經局校書,侍候東宮講讀。
這是天大的恩賞。今後蔣冕就成了太子朱厚照的諸多大、小先生之一。
而太子將來又是會做皇帝的。到時候蔣冕就有了帝師的身份。
這道旨意,說明了弘治帝對蔣冕秉公執法的肯定。
這是一個英明的決定。在曆史中,蝴蝶效應無處不在。
弘治帝寬容大度,沒有結束蔣冕的政治生命。
而蔣冕,將在二十多年後的關鍵時刻,為平息那場事關大明存亡的危險叛亂出一份力。
一個月後,弘治八年正月十二。
常風親手給張家兄弟、周彧打開了牢門。
張鶴齡伸了下懶腰:“可算重見天日了!”
常風叮囑他:“壽寧侯啊,我的鶴齡老弟!當初禿鷹會作亂,我救過你們哥倆的命。”
“若你們還認我這個救命恩人,聽我一句勸,以後在京城裡收斂些!”
張鶴齡有些不耐煩:“知道啦,知道啦!”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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