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正德元年,十月初九。
天剛蒙蒙亮,石文義便火急火燎的來到了常府。他幾乎一路小跑,來到常風的臥房前高喊:“帥爺,有急事!”
劉笑嫣給常風披上了衣服,常風走了出來:“什麼急事?”
石文義壓低聲音:“謝亙那廝終於現身了。”
常風眼前一亮:“這廝到底沒憋住兒女情長?”
石文義點點頭:“他已經進了西小井胡同!沒帶隨從!按照您之前吩咐的,隻要他一出胡同,就會被一群‘遼東丘八’綁票!”
常風之前為引誘謝亙現身,又是收買海棠身邊的丫鬟,又是收買大夫的,廢了不少心思。這番心思沒有白費!
常風道:“走,去西小井胡同。”
常風和石文義騎著快馬,來到了西小井胡同外。
盯梢的百戶說:“帥爺,謝亙已經進去半個時辰了。”
常風道:“事情緊急,不必等他出來了!讓那些假扮遼東兵的弟兄衝進去,立即將他綁了!”
百戶聽命,將手指放進嘴裡打了個響哨。
五名身穿鴛鴦戰襖,頭戴兵笠,邊軍打扮的人衝進了那座小四合院中。
謝亙正在寬慰“滑胎”數日的心肝寶貝兒海棠呢。
突然間,五個丘八衝進四合院,踹開堂屋的門,出現在了謝亙麵前。
為首的小旗罵道:“謝亙,我艸你娘!你們狗爺倆扣著我們遼東的軍費不發,想餓死遼東的上萬弟兄是吧?”
謝亙大怒:“你們是什麼東西?竟敢私闖我的外宅?滾出去!”
小旗罵道:“老子今日不但要闖伱這狗窩,還要把你這條狗綁到遼東去,讓袍澤弟兄們發落呢!弟兄們,上!”
一眾丘八一擁而上,片刻後將謝亙和海棠捆成了粽子。
謝家家教極嚴。謝遷最忌諱兒子們在外麵養妓。故謝亙沒有張揚,隻給海棠找了一個丫鬟伺候。
如今丫鬟英兒已經跑了。四合院內沒有其他人。
丘八們順利將二人綁了票,連推帶拽將他們塞進了胡同口停著的一輛驢車裡。
石文義見袍澤們已經得手,問常風:“常爺,把他們押到詔獄嚴刑拷打嘛?”
常風卻道:“不,押到內廠去。”
石文義不解:“帥爺,把他們押到內廠去做什麼?那兒又不是咱們的地盤。”
常風狡黠的一笑:“若最終我們敗給了文官是內廠綁架了謝亙,而非錦衣衛綁架了謝亙。”
四十二歲的常風,已是如假包換的老狐狸、老泥鰍、洞庭湖裡的老麻雀。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若文官扳倒了八虎。他便與次輔李東陽結盟。有正德帝、張太後、夏皇後做靠山,再加上親家李東陽這個強援即便八虎失勢,劉、謝想讓常屠夫滾出朝堂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綁架閣員公子這種事兒,還是把鍋先甩給八虎的好。橫豎尋找虎罪箱的事本來就是替八虎辦的。
眾人來到了內廠。
常風親自審問謝亙。
謝亙見到常風,勃然大怒:“我還以為是遼東丘八綁得我呢!原來是你常屠夫!”
“常屠夫,你知道綁架我有什麼後果嘛?”
常風擺了擺手:“錯了。這並不是綁架!遼東來的幾個邊軍弟兄,檢舉謝經曆你貪墨了遼東軍費。”
“他們主動將你綁了,送來了內廠。”
“你知道,內廠剛剛設立,有監察百官不法情事的職責。既然有人檢舉,內廠這邊自然要審問被檢舉的官員。”
謝亙大罵:“常屠夫!彆他娘在這兒陰一套陽一套的!遼東的軍費還在太倉國庫裡呢!根本沒有下撥!我能貪墨個卵?”
常風微微一笑:“是啊。我問了戶部那邊,軍餉的確尚未下撥。你也沒有機會貪墨。”
謝亙道:“那你還不快放我走?”
常風卻道:“貪墨軍餉之事子虛烏有。可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兩淮鹽案的事。”
“在北藏驛指使毒黃雀暗殺兩淮鹽案重要案犯梁伯宏的幕後黑手是你吧?”
謝亙一愣,隨後一推六二五:“什麼毒黃雀,什麼梁伯宏,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
之前常風放出了消息,說毒黃雀暗殺不成,被錦衣衛就地正法。
謝亙認為五隻毒黃雀已經歸西,常風空口無憑。他隻要否認便無事。
萬萬沒想到,常風拍了拍巴掌。
幾名力士將毒黃雀裡唯一的女人翠仙押進了問案房。
第(1/3)頁
第(2/3)頁
經過詔獄大半年的折磨,翠仙早就沒了江湖女殺手的銳氣。詔獄裡的力士要走她旱道,她絕不開水路。聽話得像是個怡紅樓裡的大同婆姨。
常風道指了指謝亙,問翠仙:“這人你認識嘛?”
翠仙痛快的回答:“回官爺的話,這位是謝四公子。他給了我們五人八千兩銀子,讓我們在北藏驛暗殺前任兩淮鹽運使梁伯宏。”
謝亙怒道:“你,你血口噴人!”
翠仙道:“交錢那晚,你還看上了我。跟我有過床笫之娛,你右大腿內側有個黑痣。”
常風笑道:“扒了謝經曆的褲子,驗證翠仙的話是否屬實!”
石文義搓了搓手:“得嘞!”作勢就要去扒謝亙的褲子。
謝亙連忙道:“用不著!北藏驛的事我認!可我雇人殺梁伯宏,純粹是因梁伯宏貪汙納賄讓我義憤填膺!”
“我那是自掏腰包,為朝廷除貪官!”
常風道:“真的嘛?把翠仙帶下去。來啊,給謝四公子上大刑!”
謝亙聽到“大刑”二字頭皮發麻。他早就聽說過錦衣衛大刑的殘酷。
謝亙道:“常屠夫,不,常都督。有什麼事好商量,不要動粗。我畢竟是閣老家的公子!”
“撲哧”,常風笑出了聲:“你都說了,你是閣老家的公子,不是閣老本人!”
“錦衣衛確實有刑不上閣老的規矩。可惜,你隻是個五品經曆官!”
石文義問:“常帥爺,先給他彈琵琶嘛?我倒要看看,閣老公子的肋骨是不是與常人不同。”
謝亙嚇得直冒冷汗。京官人人皆知錦衣衛的“彈琵琶”是怎樣的一道酷刑。
常風卻道:“人家謝經曆說了,有事好商量嘛。我是都督府的都督僉事,要論起來,他還是我的下屬呢。上官自然要愛護下屬。”
說完,常風喝了口茶。隨後道:“謝亙,虎罪箱在何處?”
謝亙裝傻充愣:“什麼虎罪箱,我不清楚。”
常風道:“就是你們暗中搜集的,宮裡八位公公的罪狀、證詞和人證。罪狀、證詞一共是八百多份。人證一共兩百多人。”
“你用不著謊稱不知。督捕司的燕曉齊已經投靠了我。他親口告訴我,他把這些東西交接給了你。”
謝亙皺眉:“燕曉齊反水了?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