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風得了孫子,李東陽得了外孫,二人俱是狂喜自不必說。
就在此時,妹妹常恬將常風拉到了一邊:“哥,我跟你說個事兒。”
常風被她拉到了一個僻靜處。
常恬道:“昨兒劉公公來過我家。說要收我做乾女兒。還要擺認親酒,讓朝廷百官都來作見證。”
常風一聽這話,喜氣變成了怒氣:“他收你做乾女兒?憑什麼?瘋了吧?”
“你是先皇的義妹。他收你做乾女兒,他豈不成了先皇的叔輩!他怎麼敢?”
現如今,朝廷大權儘歸劉瑾之手。就沒有劉瑾不敢乾的事兒。
說實話,劉瑾跟常恬的確情同父女。劉瑾早就將“小糖糖”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一般疼愛。
常恬道:“我倒覺得沒什麼不可啊。從小到大,最疼我的人有三個。一個是哥哥你,一個是懷恩阿爺。可懷恩阿爺去的早。第三個人就是劉公公了。”
“隻要有好吃的,好玩的,他哪回不是第一個想著我?”
“你記不記得七歲那年我害了一場寒熱病,你在外辦差。劉公公在我病榻邊一守就是三天三夜沒合眼。我退了燒,他高興的抱著我哭。”
常風怒道:“劉瑾是什麼人?閹狗!你認他做義父,豈不是認賊作父?”
常恬卻道:“我不懂什麼朝政。我隻知道打小他就拿我當親女兒一樣照料、疼愛。”
說到此,常恬話鋒一轉:“哥,他現在大權在握。你彆忘了,我們家黃元在他手底下當順天府尹呢!”
“認他作乾爹,既圓了我們這麼多年如同父女一般情分.對我們家黃元也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常風一愣,沉思良久後說:“這是你自己的事,你看著辦吧。”
就在此時,八虎之一的魏彬火急火燎的進了李東陽的府邸,找到了常風:“常爺,出事兒了!皇上宣您立即進宮!”
常風問:“出什麼事兒了?”
魏彬答:“劉公公跟張永張公公在司禮監吵得不可開交。皇上讓您進宮調解。”
劉瑾現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連內閣首輔李東陽都要在他麵前唯唯諾諾。
常風厲害吧?當初號稱“隻要常爺活著一天,錦衣衛就姓常”。照樣被劉瑾架空,剝奪了幾乎全部權力。
試問整個天下,除了皇帝有誰是劉瑾搞不定的呢?
還有誰?!
彆說,還真有。那就是“壯士張”張永。
人家張永是司禮監首席秉筆,兼任禦馬監掌印,東廠督公,掌管京營兵權。人家打過仗,立過功,流過血。正德帝視他為手下第一勇將。
你劉瑾得寵不假。人家張永亦得皇上青睞!
這兩個月來,劉瑾在朝堂上倒行逆施,貪賄成性。張永早就對他不滿。
二人在司禮監屢屢吵得不可開交。
一山不能容二虎,即便兩隻都非公非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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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輔焦芳給劉瑾出了個餿主意。不如讓張永去南京當鎮守太監,保留司禮監秉筆銜。
不是白讓他出京!
隻要他同意去南京。將浙、直兩地賦稅征收的肥差全交給他。他愛管兵,整個江南的衛所軍也可以全交給他!
劉公公您就拿江南財權、兵權,換一個眼不見為淨!
隻要張永出了京城,他就不會時時處處礙您的事。
劉瑾覺得這方法可以。政治利益交換嘛。張永又不虧。
沒想到劉瑾跟張永一提這事,張永立馬火了!在司禮監跟劉瑾大吵一架,鬨到了正德帝麵前。
正德帝無奈,隻得讓常風進宮。跟他一起調解兩個寵宦之間的矛盾。
誰讓常風既是對劉瑾有提攜之恩的人,又跟張永是並肩上過西征戰場的袍澤呢?
常風來到西苑豹房北花廳。
殿內隻有正德帝、劉瑾、張永三人。
正德帝不想讓下麵的人看到兩個寵宦內訌。故早就屏退了左右。
正德帝道:“姨父,你可來了!他們二人.朕勸不動!”
張永道:“常帥爺。劉瑾好手段啊,要把我調去南京當鎮守太監。嗬,他好獨霸朝堂!”
常風正要替張永說話呢。劉瑾搶先開始噴吐沫:“皇上,常都督。江南財稅占大明的七成。乃是朝廷的根基之地!”
“南京又是太祖爺立國的舊都!”
“朝廷派駐鎮守江南、南京者,需要一個既有威望,又有能力的人!”
“隻有張公公最合適!張公公當南京鎮監,也能發揮他的才能,實現他的抱負!我這麼做,完全是為朝廷、為張公公著想!”
“萬萬沒想到,張公公竟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好心當作了驢肝肺.”
劉瑾舌燦蓮花,說得吐沫星子亂飛。好像他是公忠體國的大忠臣,提攜朋友的大好人。張永是個不識好歹的烏龜王八蛋.
張永伺候過兩代帝王。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儒雅隨和.他卷起了官袍的袖子!
咱張永一向是能動手絕不動口!說理,我說不過舌燦蓮花的劉公公您。還是動手吧!
隻聽得張永一聲暴喝:“打不死你!”
果然儒雅隨和!
話音剛落,張永砂鍋般的大拳頭,直接搗在了劉瑾的眼眶上。劉瑾被壯士張勢大力沉的一拳搗得眼冒金星!
皇宮大內,禦馬監掌印竟然當著皇帝的麵,痛揍司禮監掌印。
反應過來的劉瑾揮起了王八拳,跟張永互毆。
然而,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哪裡是壯士張的對手?
正德帝見到這場麵,不僅不怒,反而覺得二宦互毆著實有趣兒。興致勃勃的看著一方打軍體拳,一方打王八拳。
這兩個月來,常風也早就對劉瑾憋了一肚子氣!
不過你們兩個寵宦在皇帝麵前互毆,成何體統?
咱老常得管!
我決定了!拉架!
拉偏架!
正德帝聽到了常風一聲高喊:“彆打啦,彆打啦!”
隨後常風衝到了劉瑾身後,用雙臂鎖住了劉瑾的身軀,令劉瑾動彈不得,成了單方麵挨打的沙包!
張永的拳頭不斷的打在劉瑾的腦袋上。
常風高喊的勸架之言聽起來更像是起哄:“彆打啦!彆打啦!再打劉公公就吐血啦!啊呀!要出人命啦!”
其實,劉瑾打不過張永可以跑的。
他想跑,但拉偏架的常風緊緊抱著他,他隻能單方麵被動挨打。
不多時,劉瑾整個腦袋被揍得鼻青臉腫,宛若一個大大的豬頭!
打了整整一柱香的功夫。正德帝約莫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他還指望著劉瑾當他的替身呢。
他終於出言製止:“都給朕住手!”
常風大喝一聲:“皇上有旨!住手!”
張永停手。
常風似乎是嫌不過癮。一個抱摔,將劉瑾摔在一旁。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常風還借勢狠狠踹了劉瑾的屁股一腳。
劉瑾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哎呀,可打死我啦!好疼啊!皇上替我做主啊!”
史書載“劉瑾出太監張永於南京,不果行。瑾欲儘除軋已者。一日,伺間言於上。旨未下,方爭辯,永輒奮拳毆瑾。”
古代的史書的文言文語句果然精辟。“奮拳毆瑾”隻有四個字,卻栩栩如生,讓曆史畫麵猶在後人眼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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