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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一日,風和日麗,黃道吉日。宜恢複更新!)
自於謙起,兵權就是文官的命根子。其後數代,文官之所以敢動不動就跪諫,內閣敢駁回皇帝的聖旨,他們的底氣就來源於兵權。
換成親掌兵權的太祖、太宗、宣宗.文官要敢跟皇帝頂牛,彆說人了,家裡的狗都要被燉成火鍋,雞蛋都要搖散黃,蚯蚓都要劈兩半兒,還是豎著劈。
如今正德帝說要收回兵權,梁儲即便再平庸也要一反常態跟他去爭。
梁儲道:“皇上,統兵權歸五軍都督府,調兵權歸兵部,這是祖製!祖製不可違啊!”
正德帝冷笑一聲:“嗬,祖製,又是祖製。那我問你,太宗爺親掌天下兵馬,算不算祖製?”
“更彆提太祖皇帝本就是帶兵的統帥出身!朕意已決,萬難更改!”
“如果你們文官有異議,便出去問問帳外將士們和他們手中的刀同不同意!”
梁儲赫然發現,正德帝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威脅!
常風心忖:自古以來君王立威有兩件法寶。一是殺人,二是打勝仗。後者又比前者更能服人心。
如今應州大勝,一雪土木堡之恥。皇上在軍中威望達到了頂點。
皇上收回天下兵權,雖尚未發布明詔,昭告天下,但在事實上木已成舟,萬難改變。
且正如皇上所言,今日應州之戰,足以證明他有統帥好天下明軍的能力。
一句話——兵權歸於皇權,不失為一件好事。
想到此,常風高呼一聲:“皇上,聖明啊!”
這一聲大喊將賬中的眾人嚇了一跳,甚至嚇到了正德帝。
正德帝道:“朕的姨夫啊,你能不能彆老一驚一乍的?”
常風賣起了糊塗:“啊!臣乃肺腑之言!皇上就是聖明啊!古往今來之帝王,皇上最聖明!”
正德帝咳嗽了一聲:“彆給朕戴高帽了!朕問伱,朕將兵權收歸皇家,你是怎麼看的?不要給朕和稀泥,朕要你明確的態度。”
正德帝說雖這麼說,內心卻很受用。古往今來哪個皇帝不愛被人戴高帽?就算是外國的國王、大統領、卡卡一類也不能例外。戴高樂嘛!
常風收斂裝出來的糊塗相,正色道:“稟皇上。《詩經·小雅·北山》有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鬥膽引申之——天下兵馬皆乃王兵!”
“君王統調王兵,本來就該如此!”
梁儲大喊道:“錦安侯,你難道忘記土木堡之變的前車之鑒了嘛?”
常風針鋒相對:“梁首輔,難道你忘記了太宗五征蒙古,縱橫草原的光耀千秋之史實了嘛?”
“相比於英宗爺,當今天子更像太宗爺!這是不爭的事實!門外堆積如山的韃靼人頭便是鐵證!”
正德帝一拍手:“噫!說得好!知朕者,常風也!剛才他那番宏論,正是朕想說的話!”
常風又恢複了稀裡糊塗的表情:“呃,皇上乃是聖明之君哇。臣能夠追隨聖君真是祖墳遭雷劈炸了才修得的福分。”
常風的話逗得正德帝龍顏大悅:“哈哈。朕賜你白銀萬兩,修繕祖墳!”
常風叩首:“謝皇上恩典!”
雖是戲言,但皇帝金口玉牙。一萬兩銀子呢,常風不要白不要。
在君主與文官的兵權之爭中,身為老臣、勳貴、老緹帥的常風第一個亮明態度,站到了正德帝一邊。常風投之以桃,正德帝自然要報之以李。
正德帝道:“此番應州之戰,常家可謂立下了不世之功!常青雲從始至終追隨朕左右自不必說。”
“皇姨更是救了朕的命。”
“常風率領宣府兵在最關鍵的時刻趕到,使僵持的戰局頃刻逆轉。這更是天大的功勞!”
“更彆提戶部署理右侍郎常破奴替朕調度軍餉、糧草有功。雖他人不在應州,但依舊是應州之戰的大功臣!”
“朕已封皇姨為鎮國.啊不,威國夫人。”
正德帝一時口誤,嚇得常風下意識一哆嗦。
正德帝道:“朕看,常風嫡孫常青雲,憑功可封伴讀郎!職文官從五品!”
常青雲年僅十三,沒有功名。正德帝封他為從五品文官是不合大明官製的。但正德帝不是一個拘泥於舊規矩的人。他最喜歡的事就是打破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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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的讀書人寒窗十年,頭懸梁錐刺股外加冷水潑頭,縣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殿試一路考下來。即便從萬千學子中脫穎而出,得中進士,不過授個文官正七品。成為一甲前三、二甲前十才有機會得授文官從六品。
而十三歲的常青雲,起步就是個文官從五品。在起跑線了贏了那些讀書人十萬八千裡。
說常青雲是含著金湯匙出生、成長都說輕了。這貨簡直就是老天爺掐著他脖子往他嘴裡塞大金元寶。
常青雲在常風、劉笑嫣所住的帳篷裡呢,不在正德帝的帥帳之內。
常風叩首大呼:“臣代臣孫,謝皇上恩典!皇上聖明啊!”
正德帝繼續說道:“常破奴居中調度糧草、軍餉、軍械有方!朕理應升他的官以示獎掖。”
梁儲一愣,提醒道:“皇上,常破奴今年不過三十歲,已做了戶部署理右侍郎,職從三品。已是大明自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六部堂官。”
“且他.既非一甲前三出身,亦非二甲,而是三甲榜尾。再升他不妥啊!”
涉及兒子常破奴的官職升遷,常風不便多言。他看了一眼張永。
張永心領神會,開口道:“首輔,聖上乃是古往今來第一大有為之君主。有為之君用人,向來不拘一格!”
“您梁首輔是成化十四年的二甲第一傳臚,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不知對《孟子》是否通閱?”
張永問一位二甲第一出身的內閣首輔、文官領袖是否通閱《孟子》。就好比問一個經年老嫖客是不是童子身。
梁儲怒視著張永:“張公公這話是何意?《孟子》我豈止是通閱?我十歲時便能倒背如流!”
張永抖了包袱:“既然梁首輔對《孟子》倒背如流。那您一定記得裡麵有這樣一段話。”
梁儲問:“哪一段?”
張永清了清嗓子,吊起了書袋:“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裡奚舉於市。”
“常破奴這個三甲榜尾,不比他們出身高貴?更彆提常破奴還是侯爵世子!’
“且皇上用人,一向隻看功過!您這個內閣首揆應該曉得,應州這一仗,常破奴為皇上調度糧草軍餉有多麼不易!”
“難道您想讓皇上有功不賞,有過不罰嘛?難道您想讓皇上當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