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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王在陸炳的攙扶下起身。隨後興王輕輕甩開了陸炳的手,強擠出一絲微笑:“孤還不老,能自己走。”
興王剛剛過了自己的四十大壽。但看他的步履,卻像七旬老人一般盤跚。
興王走後,朱厚熜和陸炳又放了一會兒風箏。
三個朱厚熜的貼身宦官走了過來。其中最為清瘦的是呂芳。肥胖臃腫的是黃錦。個子最高的是麥福。
三人之中,麥福年齡最長,也最有主見。他是三宦中的主心骨。
麥福拱手:“世子,您該去梁先生那邊讀書了。
麥福有點像後世《紅樓夢》中的襲人。時常勸自己的主人多讀書上進。
其實對於朱厚熜來說,讀書並不是一件痛苦的事。因為他的先生梁竺最喜歡教他《莊子》、《山海經》中的奇聞異事。梁竺講書,經常能把他講得入迷。
朱厚熜一向把梁竺的課當成聽故事,趣味兒盎然。
麥福提醒他上課。他收了風箏線,隨後對陸炳說:“走,咱們上課去!剛才父王問我天有多高。我正好再請教請教梁先生。”
興王對待陸鬆父子的確恩比天高。他甚至讓陸炳跟堂堂親王世子朱厚熜一同上課。且陸炳是作為同學的身份,而非書童或伴讀。
三宦伺候著朱厚熜進了梁竺的“育學堂”。他們三個閒散了下來,在育學堂門口的大柳樹下坐著歇腳。
麥福道:“咱們三人就像是三國裡的劉關張,雖無血緣,但整日朝夕相處。早就像親兄弟一般。”
“既然是兄弟,我就不藏著掖著了。我最近遇上了一件奇怪的事。”
呂芳問:“哦?大哥遇到了什麼事?”
麥福道:“浙江巡撫楊潁昌派人找到了我,送了我五千兩銀子。”
黃錦心地善良而單純,他笑道:“啊哈。大哥如今都有封疆大吏給送禮了!著實可喜可賀啊!”
麥福卻道:“有什麼可喜可賀的。你們不覺得蹊蹺嘛?”
呂芳很有心機,默不作聲。黃錦心直口快:“哦?蹊蹺在何處?”
麥福侃侃而談:“封疆大吏給宦官送禮並不稀奇。但他們往往都是給皇宮裡的公公們送禮。”
“何曾見過給藩王府中的公公送禮的?咱們王爺平日裡從不管政務、軍務,隻沉迷於書畫怡情。”
“且我隻是世子的大伴兒而已。即便在咱興王府中也算不得大宦。”
“堂堂一省巡撫,做什麼要拿出五千兩的大手筆,送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藩王府小宦?”
呂芳終於開口:“大哥。這事兒你不說,我還真不好提。我最近也收到禮了!”
“應天巡撫黃仁昶派人給我送了三千兩銀子。”
麥福道:“哦?他沒說為何要給你送銀子?”
呂芳答:“怪就怪在他沒讓我辦任何事。”
麥福道:“官員送禮,分為急禮和慢禮兩種。所謂急禮,是他們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要送禮給幫得上他們的人。”
“所謂慢禮。則是他們看到某人大有前程,想要長期結交。待那人日後發達,便能幫得上他。”
“我跟你收到的這兩份禮,應該是慢禮。”
黃錦道:“大哥,二哥。我也不瞞著你們啦。我最近也收了一份禮。長沙知府給我送了一千兩銀子。”
麥福道:“真是怪哉怪哉。咱們三人伺候的隻是藩王世子。又不是東宮太子。這些個權傾一方的地方官,為何要給咱們送慢禮結交?”
“這事情蹊蹺的很。咱們三人先不要跟任何人說。”
呂芳道:“我當初是經錦衣衛常侯爺的夫人引薦,進得咱王府。我覺得這件蹊蹺事我應該寫信,告知常侯爺一聲。”
麥福卻道:“錦衣衛的常侯爺日理萬機。哪裡有功夫關心千裡之外的湖廣興王府裡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是彆去打擾他了。”
“橫豎咱們三人以後小心些就是了。有事情要相互通氣。”
呂芳問:“那送咱們的銀子?”
麥福道:“銀子咱們照收不誤。官場之中,你不收誰的銀子便是得罪了誰。就咱們三人的身份,哪裡得罪的起那些封疆大吏?”
“咱們權且看看他們要做什麼。”
三人皆是少年,心機、眼光皆不成熟。
退一步說,就算常風知道了此事,像他一般的老狐狸,亦猜不出封疆大吏們意欲何為。又或者說,常風沒有想到文官們有多膽大包天。
用後世的上帝視角看。第一,正德帝此時已嚴重危害到了文官集團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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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正德帝無自私。若哪日“暴病而亡”,則隻能從近親堂兄弟中擇一人即位。
第三,興王乃是正德帝的親叔叔。世子朱厚熜乃是正德帝的近親堂弟。
第四,縱觀普天下的藩王,名聲最好的便是興王。興王厚德載物,是出了名的賢王。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條。若出現正德帝歸天,從他近親堂兄弟中挑選新皇帝的狀況。需選生父已亡的才好。省得大明憑空多出一位太上皇。而興王身子骨不好,時常害病,不像長壽之相的事,江南官場皆知。
封疆大吏們為何提前下注,去送銀子結交朱厚熜身邊的三個貼身小宦,原因就不言自明了。
隻有一種可能。文官們預料到了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龍精虎猛一夜能禦四女,上了馬能在應州砍人的正德大皇帝命不久矣。
又或者說,他們想讓正德大皇帝命不久矣
且說京城那邊。半月之後,常府張燈結彩,大排筵宴。侯爵世孫常青雲大婚就在今日!
這場大婚禮驚動了大半個京城。絲毫不屬於近親宗室子弟的婚禮。
好在正德帝賜給常風的侯爵府足夠大。來賀喜的勳貴、文官、武將、內宦、廠衛官員不下千人,坐滿了侯爵府。
正德帝還特命錦衣衛的大漢將軍做常青雲的迎親儀仗。常青雲騎著高頭大馬,威風凜凜,喜氣洋洋的前往定國公府迎親。
沿途圍觀的百姓竊竊私語:“誰娶親啊,這麼大場麵?”
“錦衣衛常屠夫的嫡孫娶親。娶得是中山王徐達的後人,定國公府家的小姐。”
“怪不得呢!除了皇族宗室,也就常家擺得出這麼大的場麵。”
“這真是時也命也啊!據說三十多年前,常屠夫隻是錦衣衛裡一個名不見經傳,跳糞坑找銀子的總旗而已。誰能想到他能混到如今的成色。”
“可不是,常家的勢力如今大得不得了!”
“彆亂說話了。錦衣衛的耳目遍及京城,無孔不入。咱們彆因為多嘴多舌被逮進詔獄去!”。
一名個頭矮小,粗布衣衫打扮的人突然開口:“你們剛才議論的我都聽到了。放心,我們衛裡錢指揮使今日下了令。常小爺大婚當日,錦衣衛不抓人。”
聽口氣,這人便是錦衣衛“無孔不入”的耳目。
且說常青雲來到了定國公門口。跟著他來迎親的,乃是他的義伯尤敬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