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咱們接觸的,也就剩下村民了。
倒也不是說村民不好,我家祖上也是農民,咱們現在還不如農民呢,我倒不是嫌棄。
隻是,我總有些不甘心。
如果現在就嫁人,然後再生孩子,然後就是無窮無儘的婆媳矛盾,妯娌矛盾,還有七大姑八大姨需要應付,每天還要考慮其他人的衣食住行,高不高興。
丈夫是個體貼的還行,要是個暴力的,就知道孝敬的,或者是個懶的,不懂事的,那才真的是跳進火坑了,那我這後半輩子也就固定在這小山村裡了,
時間長了,這種生活,慢慢的,我可能也會習慣,認命,然後就在這村裡安穩的生活下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但是,我總覺得,這種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簡單和明珠對視一眼,沒說什麼。
知青剛來的時候幾乎都是這個心理,信誓旦旦,都覺得自己能過的很好,在農村一樣能讓自己發光發熱。
不過,那滿腔的熱忱,被這日複一日的柴米油鹽和乾不完的農活,早就消磨殆儘。看最近這幾對,就知道,大部分已經熬不住了,這種對未來生不起希望的日子,才最煎熬。
倒是沒想到,譚雅君來的最早,時間最長,好幾年的時間磨下來,這心性倒是很堅定。
“其實我現在倒是覺得,簡單你的想法才是對的,一個人過的好好的,為啥要找個人呢?
自己的日子自己說了算,結婚了,連這點自由都沒有,我估計,多吃兩口肉,可能都要被人說不會過日子,圖啥呢?圖自己的活太少了,非要給自己弄來一家子祖宗來伺候?”
“倒也,不一定吧?”
簡單突然覺得她好像從這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比她還偏激呢,
“你看珠珠姐,她結婚後的生活沒有什麼變化,甚至比之前還要自在呢。”
譚雅君頓時就無語的點了點她,又點了點明珠,掰著手指算,
“哈,這話你是咋說的,有幾個像她這麼自在的?
公婆不在身邊,沒有妯娌,最最主要的是,丈夫能乾,又體貼,舍不得你受一點累。
你是不知道,就這一點,知青院那邊就不說了,天天看著,酸話都說不出來了。
就是村裡,那多少小媳婦,都羨慕的不行,都拿你作對比呢。
要是結婚後的生活都能像你這麼舒心,那還有啥愁的了?
看看村裡的女孩子,結婚前,在父母身邊,要是個疼孩子的,還能好點,出嫁前的日子還是不錯的。
要是碰上個重男輕女的爹媽,那,結婚真的就是第二條生命了,是上岸,還是跳進另一個火坑,就極為重要了。”
簡單也想起後世好多大齡女青年的恐婚,厭婚,未嘗就沒有對這些無用社交的反感,再加上掙錢就不能顧家,顧家就不能掙錢的糾結,這婚姻可不就真成了隱形的墳墓和枷鎖了。
這些她們自然也都知道,這是現在的普遍現象,就是劉家屯這民風相對來說還比較正的村子,重男輕女現象也不是沒有,隻不過沒有那麼喪心病狂罷了。
聞言,明珠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倒是。
我記得我家鄰居有個小姑娘和我差不多大,家裡就她和弟弟兩個孩子,她比我大兩歲,從我記事起,家裡的活就都是她在乾。
她那個弟弟就是啥也不乾,被她媽當個祖宗供著,吃,喝,穿,玩,樂,家裡啥好東西都緊著那個小子,她就隻能撿著剩飯,衣服也是鄰居看不過去給找的。
就這樣,不管她乾啥,隻要那小的哭了,看見她,她媽就不是打就是罵,那時候也不像現在這樣,那時候言論自由啊,她媽罵她那就跟罵仇人一樣,什麼話難聽就罵什麼,那些話,我都學不來。
後來,我上中學的時候,就聽說她嫁人了,她媽給她找了個死了老婆的男的,說是比她大二十多歲,當時是她弟弟惹事了,人家給解決的,結果她就成了報酬。
後來過了沒多長時間,好像也就半年多,就聽說她就,死了。
聽我奶說,那個男的好動手,他前一個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
譚雅君驚訝的事,
“你們那不是大院嗎?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嗎?還有這樣的?”
“當然了。
重男輕女也不是農村人才有的,是一些人骨子裡的偏見,固執。
隻能說農村人表現的更為明顯,不遮掩,城裡人,即便是她有這想法,麵子工程還是要做一些的,畢竟,家裡男人都有工作,有單位,就算是為了男人的麵子,她們也不會太過分,不敢太過分。
像你說的有頭有臉,也都是那些人他們之前在戰場上用自己的命換來的,但是,家屬就不一定了,很多人都是在農村老家時成的家,這素質自然就參差不齊。
尤其是大部分都是農村長大的,她們自小受到的教育和熏陶,那幾乎和古代一樣,在家從夫,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聽不聽自己男人的不一定,但是在家生活了至少十多年,嫁人聽婆婆再洗腦,對生兒子已經都成了執念,也確實是把兒子當成了祖宗,生怕男人家裡斷了根。
在她們骨子裡,那閨女就是賠錢貨,生下來就是彆人家的人。
所以,好多家都是,幾乎從孩子能走路開始,對閨女,那就是死命的壓榨,恨不得把她身上最後一滴血,都用在兒子身上。”
這種情況譚雅君也不陌生,農村是高發區,親戚鄰居,就是道聽途說,也知道不少案例,更彆說,年前,自己也成了那其中的一個。
想著想著,就愈發的覺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
“是啊,咱們這一代,就是這個環境,咱們也還要在這個環境下,其實我還是有些怕,如果真的有個女兒,在這種環境下,到底能不能健康的長大。
我也怕,在這種環境下熏陶著,我會不會變成我最討厭的樣子,然後,孩子會不會被養成可憐又可悲的下一個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