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們咋想的,不就是看人家老劉村裡窮嗎,見著人家要起來,這就坐不住了。
那你們倒是想辦法去呀?
我就告訴你們,這次的事情,是老劉自己找的門路,而且,”
他看了眼老程,
“而且,那貴人,是他們村裡的知青。”
底下幾個村長頓了一下,這臉色也說不好是紅是白。
這知青,沒有哪個村會喜歡,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說句大白話,那就是下鄉來跟鄉親們搶糧食的,那鄉親們能有好臉色就怪了。
不過,國家政策,他們也不得不接受就是了。
“你們想說什麼,知青為什麼會幫村裡人?是嗎?
你們老是說,知青是外人,是來跟你們搶糧食的。
是,我知道,你們都嫌棄知青嬌氣,乾不了農活,又怕把村裡的風氣帶壞了。
那咋的,就一點好處都沒有嗎?
那人家老劉咋就知道知人善用呢?
那知青大部分都是高中畢業,是高學曆吧?
你們村裡沒有識字的人,給你們送來了,你們還不用?
行,大人不想學,那咋的,孩子也都當一輩子文盲,以後人家去考個崗位啥的,你們還讓孩子也眼睜睜的看著?
你們啊,這眼皮子淺,就能看著眼麼前這點東西,就知道劉家屯窮,沒看上人家,也不願意跟人家打交道,是吧?
要不是去年老劉他們弄來個拖拉機,你們怕是現在還不願意跟他說話吧?”
底下幾個村長有點臉紅,都是窮人,越窮越光榮,他們這樣,確實不好。
林書記看在眼裡,也不點破,
“我就這麼跟你們說吧,以前劉家屯是最窮的,以後,還真就不一定了。”
有了現在這個合作社,這話倒是沒有人不信,隻是不服氣還是有的,好幾個漢子,都梗梗著脖子,就是不說話。
林書記心裡念叨著,一個個都是榆木腦袋,還不得不捏開了揉碎了,跟他們解釋,
“劉家屯學校開課了,你們知道嗎?
你們村的娃娃,還在村裡瘋跑,玩土玩泥巴的時候,人家的孩子已經開始認字,能看小人書了。
你們的娃娃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吃,打仗,調皮搗蛋,人家已經開始講衛生,講禮貌,能幫著爹媽算錢了。
也不用多,過個三年幾年的,你們村裡,孩子長大了,跟著爹媽接著種地。
人家老劉那兒,估計啊,都能學到中學了,哎!”
說著,他一擊掌,自己感歎,
“行啊,就算考不了大學,這中學生,在咱們這公社也算是有學問的人了,回頭走到哪兒,那也說的出去,也不怕被人騙了。
那就是小姑娘,那有學問的,在婆家,那都得比彆人高看一眼,那以後的孩子啊,不用說,有個有學問的媽,咋不比大字不識一個的強?
要是有幾個能一直學,學到高中,那可就好了,到時候有個啥廠子招人的,到時候走出農村,我也光榮。”
彆的倒還好,就這個進城,進廠,這個問題,是他們幾個村都沒有解決的難題,這個就像是一根胡蘿卜吊在前麵,讓幾個村長不約而同都抬起頭來。
“真能,進廠?”
林書記煞有其事的點頭,
“那人家工廠招人這可是最基本的要求。
那工廠裡基本也都是機器,不說讓你研究機器,最起碼你得識字,能看得懂人家的說明書,文件啥的吧?
不然你們說,他們為啥不在農村招人呢?還不是咱們不重視教育,你們哪個村有幾個高中生?就是知道廠子招人,有幾個能考進去的?
你們啊,我知道,不就是看人家知青現在落魄了,看現在也考不了大學了,就覺得學習沒用了。
你們啊,也不想想,要真是沒用,那像你們,村裡頭要是有點什麼事,算個賬啥的,是不是要找上過學的?
讀個信寫個信啥的,不認字行嗎?
像你們,都這麼大歲數了,等你們退下去,在找接班人,你們是願意找個識文斷字明事理的,還是跟鄉親們一樣,大字不識一個的,你們自己說?
就算是進不了廠,那學到的知識也是自己的,我就說句不好聽的,人家城裡人為啥嫌棄農村人,不識字,不懂禮貌,也是一點。
還有,我說個最實用的,前些天,就這個供銷社,有幾個人拿著票還被人騙了,那是哪個村的?啊?還是幾個大老爺們,說是急的都快哭了,是不是?”
底下一靜,然後一個村長慢悠悠的舉起手,臉上都是尷尬,
“書記,這事,你咋還知道了呢?”
林書記都要氣笑了,
“我咋還知道了?”
大手氣的直拍桌子,
“人家有人特意來我麵前氣我的,說咱們公社都是文盲,文盲!
說咱們公社,連糧票布票都不認識,說我這個書記,應該回家種地去了。”
這話說的,沒有人敢說什麼了。
剛才說話的村長也閉嘴低頭,這話有夠侮辱人的,但是他們卻沒有底氣反駁,人家說的都是實話,他們的村民絕大部分都是不識字的,跟數字有關,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錢,至於票,他們農民一年到頭也沒有機會看到幾次,還真的是,就是教,他都沒有東西教。
沒腦子的還在鬱悶,生氣。
有腦子的已經開始考慮林書記剛才的建議了。
他們大人咋滴都這個年紀了,咋都過了,但是孩子還都那麼小,一想到,自家孫子孫女的,哪天也被人這麼指著鼻子侮辱,該是怎麼樣的難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