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微的“滴答”動靜兒,富有節奏韻律的敲擊著黃銅水管壁。
每天清晨,托馬斯.紮尼隆聽見這樣的聲音就該知道,羅姆德夫人已經進入了律所。
她此刻正在使用萊遜先生辦公室裡的洗手池,為萊遜先生清洗茶杯準備他最愛的巴拿馬咖啡和糖。
而托馬斯睜開眼,他的視線裡是狹窄的一間小屋,屋子裡懸著一根鐵絲,上麵搭著他帶來的換洗衣裳。
厚實的牆壁和窗子抵擋著外界嚴寒,但也足夠叫人清醒。
他一骨碌爬起來,抓了抓頭發,披了外套,塞了皮鞋,匆匆地出了儲物間。
在律所的班地下室居住的不止托馬斯,他與兩個廚房的幫傭是鄰居,其中一個幫傭太太此刻正站在儲物間外的水池邊刷牙。
托馬斯打開牙粉盒,豬鬃毛製作的牙刷沾了牙粉之後會有些刺撓,他見那幫傭太太用的是白色的羊毛刷,心想著,等發了工錢,去買來做聖誕禮物送回家裡。
再有兩天,他的工錢就下來了。
律所裡有許多為了處理文件而一清早就來工作的合夥律師,羅姆德太太囑咐過幫傭,要準備夠十人的早茶,托馬斯在吃食方麵,待遇與他們一樣。
托馬斯是個小孩兒,沒人給他弄咖啡,於是就是熱牛奶配黃油烤過外表金黃的麵包片,偶爾幫廚會用鍋鏟給他從天遞來一個煎蛋,但也會同時差使道:
“托馬斯,待會兒把廚房拖一遍,再把水都擦乾,再把碗也擦一遍。”
但托馬斯覺得,或許是因為萊遜先生是個大方的好人,除了事兒多之外,所以這裡的所有人都很和善。
他認識的另一個報童朋友去木匠店裡做學徒了,至今還宿在灶台邊上,每天吃硬邦邦的殘羹剩飯。
托馬斯將雞蛋往嘴裡塞,點頭說道:“好的。”
十點。
合夥的律師們完成了清晨的加班工作,三三兩兩下樓來,在小餐廳裡找了位置支起修長的腿,喝一杯濃濃的咖啡並商討著晚上出去某家新開的餐廳聚餐。
托馬斯在隔壁的廚房,豎起耳朵聽著他們議論時政選舉,股票物價,這之類的話題。
他安安心心的用白巾子擦拭餐盤,擦過盤子,又提著拖把將廚房和餐廳拖了一遍。
臨近中午時,托馬斯才拿著一乾一濕兩條毛巾上樓,擦拭律師們擺放卷宗和書籍的書房,並擦到一半兒就蹲在過道中間,他抽出一本盧梭的《愛彌兒》緩慢翻閱。
十二點一刻,見過客戶之後的萊遜律師從扶手樓梯拾階而上,他經過書房,忽然瞥見躲在過道裡的托馬斯。
這孩子總是像一隻小老鼠一樣蜷縮在那兒。
萊遜今晨與詹爾茨先生,以及他的侄女兒見了一麵,工作過程很是順當,可他的心情相當複雜。
此刻他看不慣地敲了敲門,倏忽間就有一陣慌亂的書頁翻動的聲音,再歪頭去瞧,托馬斯又開始擦櫃子了。
萊遜這才滿意地進入辦公室。
厚重的鑄鐵鍋裡,煎過的餃子熱過一遍依舊酥脆,露易絲閉眼張開唇齒咀嚼,她的舌頭燙的五官起舞。
“好燙...好燙!”
“就不能等冷一冷再吃嗎?我又不跟你搶...”
埃洛伊斯打著哈欠,針尖差點兒戳到了手指,她的麵前也擺著一份食物,但她垂首忙著擺弄手裡的針線。
舅媽剛剛出門送貝拉上學,屋裡就姐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