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寧最後的話一直在她心裡重複:
“警察可能會盤問很多細節,但重點不是我的射殺行為是否違法!灰衣人闖入我們家裡,是毫無疑問的侵入行為!他們的目的就是看是否存在神秘因素!”
“你就如實回答想得起來的,如實告知想不起來的,隻需要忽略掉那幾個因素不要有心理負擔覺得自己在隱瞞什麼!你嚇得要死,能開口跟他們說話就不錯了!”
“我出來的時間會比你晚一些,你出來後按照我交代的做就行,然後在大廳接待室休息等我,不要離開警安分局對了,我們先去樓下撿一下那把刀,放回現場。”
桌子下麵,小姑娘風衣下的光潔小腿緊緊並攏,酒紅色的小皮靴尖頻頻點地。
她不停地做著深呼吸,心跳頻率慢慢降了下來
“希蘭科納爾,對吧?”對麵的警官開口。“你和卡洛恩範寧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爸爸的學生。”
“為什麼是正好今天,你讓他跟你住在一起?”
“我爸爸葬禮剛結束,家裡我害怕。”
“卡洛恩為什麼能察覺到異樣來你房間?”
“我不知道。”
“那個人是怎麼進房間的?”
“我不知道,我睡著了。”
“兩個人是怎麼搏鬥的?
“具體的我不知道。那個人朝我開過槍,然後我被卡洛恩撲倒了,再然後他們就扭打了起來。”
“那你後來在乾什麼?”
“我後來和卡洛恩一起試圖在亂中搶奪武器,因為我知道不拿到就會死。”
“最後卡洛恩開槍射殺那個人時,那個人處在什麼狀態?”
“我不知道,太亂了。我隻聽到槍聲然後就結束了。”
在希蘭的各種不知道中,對麵手中的鋼筆飛快地書寫記錄。
這邊的對話結束地非常快,警察也清楚這隻是個柔柔弱弱的可憐小姑娘。
最後警察告訴希蘭,對範寧的調查還需要時間,短則天亮,長則幾天,可以先送她回去。
希蘭表示自己不敢回家,無處可去,要留在這裡等。
然後她被安置到了值班室的一張可以躺的柔軟沙發上,警察還貼心地提供了一張薄毯子。
範寧這邊,最初談話結束後,埃倫斯警官給了他一會小憩的時間,在硬板床上。
隨著警方在現場偵測、處理、調查、盤問的進度向前推進,陸續有人找範寧進一步核實情況,所以他的睡眠被打斷過幾次。
總體來說,效率已經大大地超過了這個時代警安力量的平均水平。
畢竟這棟房子三天前才死過人,而且與之關聯的還有另外好幾條人命。
清晨七點半左右時,他們為範寧提供了一次茶水和麵包。
多少休息了一會,範寧連續幾次使用饋贈能力後枯竭的靈感恢複了不少。
希蘭也以就近用餐的說辭出過一次門——實際上她是自由的,嘴裡就隨口一說,值班警察順口“哦”了一聲。
這一帶她非常熟悉,用了五分鐘的時間步行到有公用電話的報刊亭,按照範寧交代的內容撥打了東梅克倫區凱茲頓街道43號的電話,然後回到警安分局繼續等待。
直到離報警已經過去了七個多小時,上午十點。
範寧的房門再次被推開時,他看到了兩個新麵孔,以及在門短暫開閉間,外麵走廊簇擁等待的一眾警察。
其中一人同樣是警服穿著,肩章的警銜圖樣雖然範寧不懂,但明顯更為繁複,級彆更高,甚至範寧猜測他比這個街區警安分局的局長等級還要高。
但這個警官隻是坐於次位。
落座於自己正對麵的男子,相比於旁邊這位表情苦大仇深,一副領導模樣的警官,他顯得年輕得多。
“邁耶斯本傑明。”男子的聲音有很重的鼻音,直接報出姓名。
範寧打量著本傑明,灰色風衣,白手套,銀灰軟氈帽,額頭寬闊,眼神冷峻,手上握著一隻深紅色煙鬥。
來了,終於見到了特巡廳的人。
他早有預料。
“範寧先生,三個問題,結束你就可以離開。”本傑明簡短開口。
“本傑明先生請說。”範寧與他對視。
“一,你是有知者嗎?”
我去這麼直接的嗎?
問答是,還是不是?還是回答“不懂你在說什麼”?
表情管理應該是為難,還是茫然,還是坦然?
此刻的範寧,顯然有點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