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聖萊尼亞大學音樂學院。
室內樂廳空曠明亮,音符飛揚,舞台上鋼琴手、小提琴手和大提琴手正在排練一首鋼琴三重奏。
拉姆·塞西爾靈巧的雙手在鋼琴鍵盤上交替紛飛,帶動著弦樂形成一組組富有動力感的滾動音型,將整個音樂推向情緒最高點,並在輝煌的降b大調和弦強擊中結束。
台下數十多位忠實擁躉們的掌聲稀疏而有力。
“首席小姐,你至少有三天沒有練琴。”賽西爾鬆開踏板,&nbp;&nbp;拿過搭在琴架上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臉。
“警安局不提供這種便利服務。”尤莉烏絲的下巴仍然夾著小提琴的腮托,騰出雙手調了調琴弓的鬆緊。
“你犯事了?”
“公司裡的一些意外生產事故。”
“那我是不是該慶幸你能及時出來?”塞西爾伸出手,將樂譜翻回第一頁,“不然近半月計劃參與的幾場音樂沙龍,我們可能都要砸在台上了。”
“這種小圈子的活動影響力有限。”尤莉烏絲不以為意,“我的《烏夫蘭塞爾藝術評論》每一期的發行量都超十萬,主導著當下音樂評論的風向,影響範圍在很多年前就已突破烏夫蘭塞爾的局限,你應該把預期更多地放在這個上麵。”
塞西爾的手指虛放在鍵盤上左右移動“感謝你的造勢,不過不要忽略沙龍影響力,它們的受眾範圍與音樂廳高度重合,樂迷質量更高,投票權重更大,並存在連鎖傳播效應”
他緩緩站起身來,踱步走向舞台深處“一組默裡奇這個家夥現在的人氣居高不下,後麵幾位選手票數也是緊追不放各個渠道的聲量對我來說都非常重要。”
“你似乎沒有提及卡洛恩·範·寧。”尤莉烏絲放下小提琴,走近他身旁。
“我暫時沒有精力對票數不到100的作品給予關注。”塞西爾輕輕一笑,“城市音樂廳的票選機製,他駕馭不了的,這需要”
“可他是指引學派的有知者。”尤莉烏絲打斷了他。
“你已經核實得這麼詳細了?”塞西爾收斂起笑容。
老師事發後他的心情一度沉鬱,法比安院長施以援手後則有所好轉,隻是心頭始終縈繞著若有若無的凝重感,&nbp;&nbp;這讓他近日謹言慎行了許多。
他來回踱著步子“從之前的事情和結果通報,&nbp;&nbp;是很容易推測出一些猜想,但是我始終在心底不敢相信,&nbp;&nbp;先踏上非凡之路的人會是他而且你確定,他是被指引學派納入了會員?這太快了,之前接近四年的時間我也沒注意到過什麼征兆。”
“那天他差點就要用槍打死我了,我還不確定?”
“失敗了兩次還險些暴露,你就不考慮換個方案?尤莉烏絲小姐,我發現每次一談到這個問題,你平日裡展現出的智商就消失了。”
尤莉烏絲冷冷說道“我早在去年和希蘭·科納爾接觸時,就已暗中完成了測試委托,在所有擁有圖倫加利亞王朝血脈的被測者裡,她的靈性契合度是最高的。”
塞西爾沉默了一陣子後開口“西爾維婭女士指出過這不是主要因素,隻要靈性契合度超過某一閾值即可。再說了我們的委托內容又不對最終效果負責,我不懂你為什麼要在這個細節上反複糾結。”
“管好你們自己負責的部分就行。”尤莉烏絲隻是如此回答。
“真沒有其他的選擇餘地了?”塞西爾語氣帶著奇怪的傷感,分不出是真情實意還是揶揄嘲諷。
“有,或許你自己的條件也不錯。”尤莉烏絲故意露出玩味的笑容。
“你拿我尋開心的角度可真新奇。”塞西爾被她的荒唐玩笑逗樂了,“倒是你,美麗、驕傲又優秀的首席小姐,明年你大四,而我們這群家夥就畢業了,&nbp;&nbp;沒想到你自信了三年,現在竟然會害怕一個準大一學妹威脅到你的首席位置,這到底是嫉妒呢,&nbp;&nbp;還是”
“閉嘴!!”這句話彷佛觸到了尤莉烏絲的忌諱,她突然一反優雅形象,對著塞西爾劈頭蓋臉地咆哮了一句,引得舞台下眾人目光紛紛探了過去。
她的胸脯不住地起伏著,稍微平靜後低沉說道“我們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你沒有資格過問。塞西爾,我還是那句話,管好你們自己負責的部分,你們現在的進度嚴重滯後,而變數卻越來越大,有時我都懷疑我選錯了合作對象你最好是少說風涼話,先確保過了複試這一關再說。”
塞西爾對她的突然發作似乎並不介意,語調仍舊溫和“放心吧首席小姐,指引學派的手再長,也乾涉不到聖萊尼亞大學的遊戲規則,遑論烏夫蘭塞爾音樂界範寧在非凡領域暫時領先,值得警惕,但你之後就會知道,我構思的那首交響曲若成功首演,對靈的提升作用會有多恐怖。”
他頭也不回地走向鋼琴“繼續排練吧,各位。”
……
冬日的晴天,暮色不會來得那麼早,太陽仍然掛在地平線的上方,坐在行進汽車內的範寧,看著窗外視野儘頭的紅霞漸漸變碎變窄。
汽車穿過普肖爾區一路向北,駛向麥克亞當侯爵位於海華勒小鎮的宅邸。
人的鼻子久違地從工業廢氣中得到解放,呼吸之間是冷冽而清涼的田野氣息,灰藍色的蒙蒙天空逐漸淡去了它陰沉滯澀的一麵,變得像一塊澄澈均勻的青綠色翡翠。
“卡洛恩,如果我等會晚上在台上忘譜了怎麼辦?”汽車後座上瓊的嗓音軟糯又帶著幾分稚氣,與之相伴的還有嘩啦啦的翻譜聲。
“瓊,你已經問了他五遍了。”希蘭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絲無奈。
範寧終於轉過頭來看了兩位小姑娘一眼,她們出席音樂沙龍的著裝不算華麗隆重,但自帶著純淨淡雅和青春活力。
“沒關係,他們又沒聽過,把音量拉小點如果你是雙音忘了,拉高音就行;如果是旋律聲部忘了,你可以試試按其他旋律聲部的三度關係去拉,很多段落我都是這麼寫的;如果是某些伴奏段落,你可以試試在當前調性的五級音和一級音之間拉一些合適的節奏型,或者你乾脆就在某小節強拍結束後停下來,回想起來後再找個地方進去……”
範寧嘗試著給出一些實用性的建議。
瓊又問道“那如果我忘得太徹底了怎麼辦。”
“要不下次你和中提琴的盧換個位置?”
汽車駛過原野中潔白整潔的石磚道,在銀色鏤花鐵門前停下,範寧的視線越過白牆、穿過柵欄,看到了渾圓聳立的棕紅色屋頂,看到了挑高的門廳和綠色的草坪,以及舉瓶少女噴泉旁邊的羅伊小姐。
她站在噴泉附近的一堆落葉上,穿著一件奶油色的波紋綢衣,戴著統一藍色調的矢車菊花蕾發箍和胸簪,荷葉邊的領口微露雪痕,此刻循著自己搖下的車窗,含著笑意望了過來,並俏皮地快速揮手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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