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標題音樂可宏觀可具體的話題,很容易說上幾天幾夜”範寧在四個單人沙發一組的某處落座,給自己斟了一杯西梅汁,嘗試著就它展開一些聯想。
“這個選題很有水平。”坐於他旁邊的盧·亞岱爾如此應和,隨後老調重彈,“範寧先生,你最近還有沒有什麼作品需要出版的,&nbp;&nbp;相比於上次的出價,我還可以增加一些預算…”
範寧驚歎於這個家夥的執著“我的確給你預留了一些作品,不過我們還是先聽聽紳士淑女們討論標題音樂吧。”
盧麵露喜色“向您的守約品性和藝術靈感致敬。”
“標題音樂”其實簡單說來,就是作曲者用某些具體文字做標題的嚴肅音樂作品,比如在範寧前世,維瓦爾第的小提琴協奏曲《四季》,貝多芬的第六號《田園交響曲》,&nbp;&nbp;柏遼茲的《幻想交響曲》。
與之相對的概念則是“非標題音樂”或“純音樂”,&nbp;&nbp;它們沒有配備具有指向性的說明,&nbp;&nbp;作品名往往直接是《第三交響曲》《第一小提琴協奏曲》《b小調鋼琴奏鳴曲》等。
值得注意的是,還有一些名稱耳熟能詳的作品並不是標題音樂,比如海頓的交響曲《驚愕》,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月光》《熱情》,這些標題是出版商或樂評家添上的,目的是對觀眾的想象力和欣賞思路做引導,也有一些商業成份的動機,它們實際上仍是“純音樂”範疇。
標題音樂的標題,必須要是作曲家親手所加,通俗來說就是隻認“官宣”,它是作品真正思想內容的概括,也是作曲家創作意圖的展示。
而且“標題音樂”和“純音樂”的區分,隻針對器樂作品。聲樂作品由於本就包含內容明確的歌詞,不參與到這種區分之中。
這個世界的本格主義時期結束於新曆863年,&nbp;&nbp;以偉大的音樂大師吉爾列斯的逝世作為終結,從至此進入浪漫主義後,&nbp;&nbp;“標題音樂”一直都是當之無愧的熱議話題,大家圍繞“標題音樂”和“純音樂”的對錯得失,展開了長達半個世紀的爭論。
按照羅伊之前同範寧通氣的沙龍流程,此時先由幾位資深樂迷、文藝評論家或音樂學者作導言,這些導言論述邏輯相對更完整,相當於是意見領袖或權威人士,借助沙龍平台向社會輸出自己的理念觀點或研究成果。
但導言隻是弱演講性質,與會者可以拒絕其觀點,選擇不聽,而與其他賓客交頭接耳,討論自己感興趣的內容,按照帝國沙龍文化的自由原則,這不認定為違反禮儀。
自己是發表導言的最後一位,與弦樂四重奏的首演相承接,等演出結束後,沙龍也就來到了下半場的自由討論兼社交環節。
在這個階段,人們徹底打散,三兩成群而聊,隨興加入,&nbp;&nbp;隨時退出,&nbp;&nbp;富有經驗的女主人往往會在他們靈活穿插,引導話題、搜集觀點、推進社交,為最後結束時刻的總結尋找素材和啟發。
尚有小部分賓客未落座,在等待正題開始期間,範寧朝坐在自己對麵沙發的小姑娘開口。“瓊,今天有這麼多點心,你為什麼不去拿?”
瓊仍然一直捏著譜子,似乎有點坐立不安“隻有二十多分鐘就要演出了,我不能吃太飽,不然可能會忘譜忘得更厲害。”
“尼西米小姐,那你剛剛在晚宴上吃飽了嗎?”盧此時發問。
“我吃挺節製的。”瓊哭喪著臉,“卡洛恩,我對你有一個想法,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接受…”
“哪方麵的想法?”“哪方麵的想法?”
範寧下意識問道,沒想到聲線和同時開口的希蘭重合在了一起。
“你先說可不可以接受。”
“你先說是什麼方麵的想法。”範寧充滿警惕地堅持。
“就是能不能把你曲子的第二小提琴換成長笛?反正都是高音譜號…”
正在喝著西梅汁的範寧差點嗆了一鼻孔。
導言開始,一位持著金絲描邊扇子,名望頗豐的女性樂評家首先起立發言,她指出標題音樂並非新生事物,而是從中古時期就有出現,之所以在當下變得流行,是文學、戲劇、繪畫等其他姊妹藝術走向了浪漫主義發展的前沿陣地,因而啟發了作曲家們用文學性標題表達創作意圖和人文哲思。
赫胥黎副院長則表達了不同的觀點,他認為標題音樂近年興起的深層原因在於,音樂大師吉爾列斯去世後,古典交響曲陷入危機,這體現在浪漫主義初期斯韋林克、阿爾芬等作曲家的交響曲創作困境中,吉爾列斯的偉大成就成為了擋在他們麵前的一座難以逾越的豐碑。
他進一步分析道,隨著新生代作曲家影響愈大,樂迷們對他們將要創作的新交響曲的愈發期待,這帶來的卻縷縷是焦慮和詰問,這些作曲家們被均衡、理性、秩序、節製所主導的本格主義遊戲規則所束縛,隻能從新的角度尋找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