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視長,又是一位邃曉者。不過…他似乎沒關注到我?
範寧再次穩定心神,讓自己冷靜下來,默默看著一道穿黑色宮廷長裙的女子身影,逐漸從違反重力分布的一處台階鏡麵上浮現而出。
“調和學派依舊在不遺餘力地拿他們能找到的對象做靈劑實驗;超驗俱樂部的秘密傳教跡象開始出現在聖塔蘭堡地區的勞工中。”岡小姐在台階上彎曲折疊的影子,優雅地朝波格萊裡奇行了一禮,“他們或許在合作,或許各有打算,暫時不清楚這些線索是否和‘巧合之門’的密鑰有聯係。”
“接受教義者表現如何?”波格萊裡奇問道。
“仍是重視體驗,偏好風險,過於自信,時有疏忽。帝國相關部門迫於壓力在開展安全生產整治,由於事關‘災劫’下落,博洛尼亞學派也在積極推動整改,上下議院這次罕見地沒有吵架,達成一致的程度相當之高。”
“不算壞事。”波格萊裡奇道,“你們有責任幫博洛尼亞學派肅清被汙染者,他們則有義務配合尋找‘災劫’殘骸,並無條件交予你們。”
“他們或許不會這麼覺得,畢竟那三位見證之主的知識,都是他們傳承下來的財產。”岡小姐說道。
“不需要他們怎麼認為。”
“我會傳達這一態度。”岡小姐恭敬領命,“另外還有個疑點…”
她知道領袖並不喜歡通過中途接話的方式與人聊天,沒敢停留,馬上彙報道:“根據幾位調查員所了解到的情況,超驗俱樂部的線人似乎並不滿意於真正釀成事故的工廠主,那些勾結隱秘的高層,甚至被他們施加了非常大的治理壓力,並被許諾隻有平安無事者,才會兌現更多的神秘資源…這讓人覺得困惑和矛盾。”
“也就是說,他們教唆產業勞工和中層管理者在生產過程中麻痹大意、玩忽職守,卻並不希望看到工廠出現事故?”側方另一陌生參會者接口道。
“…可以這麼理解。”岡小姐說道。
“我知道了。”波格萊裡奇沉默思索幾秒後點頭。
“議程二是‘隱燈’與‘畫中之泉’的事情,巡視長魯道夫·何蒙先生。”
聽到這,再加之此前通電話的信息,範寧徹底確定了一件事情——“大宮廷學派”遺址中潛在的移湧秘境入口,需兩道門扉同時開啟才能顯現,且其中可能存在“隱燈”與“畫中之泉”的器源神殘骸。
身形高大、麵龐僵硬的何蒙上前一步:“烏夫蘭塞爾的高級調查員喬·瓦修斯正好在聖塔蘭堡,我讓他直接在會上彙報。”
“哦,他就是瓦修斯。”波格萊裡奇的目光再次看向了範寧。
掙紮著站起來的範寧,突然覺得全身被刀子劃破的疼痛感消失了大半部分。
“特彆榮幸見到您,廳長先生,各位長官好。”範寧作出了瓦修斯所能作出的最緊張神情,這在當前場合反而顯得自然,“‘無光之門’已經順利打開,‘幻人’也成功地收容了其背後的靈知,隻是煙鬥遺失在錯亂時空中沒能帶出,不過當下的問題,是需要找到那處移湧秘境的入口…”
“‘七光之門’呢?怎麼不談談普魯登斯拍賣行燒畫事件的追查進展?”何蒙問道。
…我怎麼知道瓦修斯追查了什麼??範寧靈體的額頭上開始淌出幾滴並不存在的冷汗。
他硬著頭皮,將自己此前的猜測編成了車軲轆話:“嗯…目前來看,首先本傑明發瘋燒畫的原因,是因為在前期調查過程中受到了‘畫中之泉’的汙染,大家知道此前調和學派的‘幻人’秘儀是他全程跟蹤的…這種汙染讓他審美產生偏移,開始追求某些異質的色彩,並對那些尋常事物的顏色逐漸產生了生理性的厭惡…”
“是叫你說進展。”何蒙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不是前情提要,伱直接說後來的新調查內容即可。”
我他媽怎麼知道哪些信息是前麵說過了的啊!!??
“好的,好的。”範寧在心底腹誹了一句,同時臉上擠出笑容,連連應允。
何蒙心中連帶著把整個特巡廳烏夫蘭塞爾分部狠狠罵了一通。
這個家夥之前的調查和彙報水平沒有這麼拖遝啊?是有知者的靈感太低了,強行在輝塔裡待著腦子不清醒,還是第一次見到領袖太緊張了?
波格萊裡奇先生對待下屬的態度總體溫和,也不搞花架子,那是因為他的層次造就了他的體恤和寬容,但自己是偶然見過幾次其動怒的場景,非常恐怖,非常可怕,足以讓邃曉者留下心理陰影,今天千萬彆砸鍋了。
範寧繼續硬著頭皮道:“…新進展就是,‘七光之門’的密鑰或需要用一些特殊的畫作方能塑成,比如那幅落選者沙龍畫家用特殊顏料及特殊技法創作的作品,我們需要集齊或繪齊它們…當然還是如此前所說,找到移湧秘境入口,或入口的前置所在之地,也是另一個必要前提。”
這絕對不是彙報過的老賬了,要是特巡廳知道本傑明後來的動作,以這幫家夥的習性,自己家美術館的那些畫作根本留不到現在。
當然,他肯定不會去提本傑明去美術館偷畫的事情。
“你之前不是說,問題出在顏料上麵嗎?”何蒙皺了皺眉,“這樣才解釋得通,本傑明為什麼要借縱火之名掩蓋自己刮走非凡顏料的行為。”
“可你現在又告訴我,是要集齊或繪齊特殊的畫作?…”
“未必本傑明放著符合條件的現成畫作不要,非得把顏料刮下來自己再拚回去?”
“調和學派的人是瘋子,但不是傻子吧?”
感受著各處天階上投來的目光,範寧艱難地噎了口唾沫。
看來瓦修斯這個家夥,雖然之前的調查細節抓得很準,但大方向完全跑偏了…
“本傑明在借縱火掩蓋自己刮走顏料”,這個他先前的結論內容,倒是被自己套出來了,自己現在其實是有底氣來推翻的。
但問題是,自己並不知道瓦修斯到底還調查了哪些線索,又和同僚對接過一些怎麼樣信息。
批改作業也得按照彆人的解題步驟來改啊!
現在的處境就是,自己被他們逼著給一道題目改分,且要說出賦分理由並更正謬誤,然後…答題卡上打了馬賽克。
…看來得另起爐灶了。
完全瞎編會顯得太假,範寧無奈之下,決定試試以自己的經曆為基礎,再縫合縫合瓦修斯此前已知的調查軌跡,“魔改”出一版獨立的故事來,看能不能把特巡廳忽悠過去,於是他煞有介事地開口說道:
“其實有天晚上,我幾乎快抓到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