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傑明這樣的中位階有知者他要對付起來不難,主要是忌憚西爾維亞。
果然,對方的靈覺朝範寧探視了過來,兩股同屬於“燭”相的強大波動交彙對抗,然後範寧看到,本傑明那似一對窟窿似的童孔中出現了敬畏的神色。
“短短一月不到,您的靈性與無形之力竟然已經壯大如此,果然是更接近於她的知識的人,有您出麵,我們對於得見聖泉,完成大功業的信心更足了。”
本傑明拿鑰匙擰開鐵門,殷勤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裡麵的刺鼻氣味並沒有變濃,仍處在若有若無的水平,黑暗中的範寧大致感覺到一樓放的是一些辦公物品。
本傑明並沒有帶他往裡走,而是沿左側牆壁轉向。
範寧跟著他進入了一個類似蒸汽升降梯的東西,齒輪鏈條嘎吱作響的緩慢上升期間,範寧盯著他問道:“《痛苦的房間》怎麼取出?”
“自然是用漂流瓶。”
“怎麼用?”
“就像我給您寄信時一樣,將它卷好再對折塞到瓶子裡,在標簽上寫上您心中明確的、實際的收件人姓名,放進水中就行了,會漂到他在的地方的。”
“可是那個姓名標簽已經化成灰儘了。”
“您或許可以再弄一個上去?”本傑明用力撓了撓自己胳膊上色澤詭異的淤青。
“...”範寧總感覺這人說的不靠譜,而且特巡廳大樓裡麵哪裡去找一條河?
他又嘗試問道:“放水盆裡行嗎?”
“您至少需要看著它消失在視野儘頭不是嗎?”
範寧微微頷首,沉默了一段時間,當升降梯快到頂樓時,他又眯起眼睛問道:“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在來信裡說清楚?喊我過來乾什麼?”
“絕非有意占用您寶貴的求知時間。”本傑明連忙解釋道,“主要是擔心您過早溶解了...我特意委托西爾維亞女士尋到了一件可緩解的物品,代價由我來支付,當然公共場合人多眼雜,我們論及功業之事要小心,彆讓特巡廳的人知道。”
他說到這神經質地笑了兩聲:“您不在乎,我知道,但無論是您前期運輸騰挪,還是後期欣賞,它都能派得上一點用場,這是我的助力及小小心意。”
範寧表情一變:“什麼意思?”
本傑明卻是信誓旦旦地說道:“範寧先生,您放心,有了它,您在徹底溶解前一定來得及將《痛苦的房間》送進移湧的。”
這人沒頭沒尾的話讓範寧心中一陣惡寒,看來何蒙在聯夢會議上所說的千真萬確,這幅《痛苦的房間》的確極度危險,自己到時候去封印室取手機時,一定要離它遠點。
升降梯門打開,範寧同樣踏上了樓頂一塵不染的石磚,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西爾維亞旁邊,披黑色鬥篷的“瓦修斯”,此外還有兩個熟麵孔,在畢業音樂會上逃跑的調香師,以及,聖來尼亞大學理工學院院長,化學係教授格拉海姆。
後麵這兩個人的身體狀態,同樣出現了類似本傑明的變化,精神狀態也變得有些不對勁了,格拉海姆原本和範寧打過照麵,但他現在並未做任何表示。
這兩人似乎已談話完,現在已經往回走了,和自己擦肩而過。
範寧自然沒有聽到他們談了什麼,但沒關係,“瓦修斯”知道。
“親愛的門捷列夫或範寧先生,您終於想好要參與委托了,看來和本傑明先生溝通得挺愉快,對嗎?”西爾維亞的聲音遙遙傳來。
範寧打量著疊腿坐在長椅上的婀娜身影。
他發現自從晉升高位階後,憑借“燭”的靈覺觀測那幾位中低階有知者,會產生一種說不出來的自信感或掌控感,但是他仍然看不透這個女人。
“人總是會回到追求正確東西的路上,這花了我一定時間。”範寧走到咖啡圓桌前,拉開一張椅子落座。
他忽然覺得今天這幾位的身份湊在一起,實在有些魔幻。
希蘭在裝特巡廳調查員,真正的特巡廳人員又在裝隱秘世界頭子,兩位官方組織的人被汙染,範寧這個第三位官方人員又在陪他們裝被汙染。
唯一正常的人倒成了調香師了。
本傑明開始翻自己的錢包,掏出了一大堆皺巴巴的紙鈔。
雖然看起來磕磣,範寧發現這都是最大麵額,總數額應該已經破千了。
“你要知道這並不夠換取‘凝膠胎膜’。”西爾維亞提醒道。
“如您所言,我額外欠上一件待辦的事情。”本傑明說道。
西爾維亞點了點頭,給範寧遞去了一個玻璃盒子:“一件可以減緩‘池’相汙染的禮器,使用時纏在手腕上。”
可以看見裡麵裝著一張半透明紅色的,似某種生物胎膜的組織,更奇怪的是,上麵竟然有組譜線和音符的標記紋路。
“re,mi,...d小三和弦?...減緩‘池’相汙染的禮器和d小三和弦有什麼關係?”
範寧十分疑惑,但是他沒說什麼,將其收好。
抵抗什麼汙染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自己的目的隻是拿回手機而已。
今晚似乎異常順利,明天就可以第一時間返回烏夫蘭塞爾了。
“又是一場簡短高效的夜談。”西爾維亞嗬嗬一笑,表示今晚的見麵任務已完成。
“希望我的工作也能如此高效。”她旁邊的“瓦修斯”起身。
範寧會意過來,在他無形的控製下,近二十米樓下的井蓋再度升起,將希蘭送了下去。
“範寧先生,請問您在哪下榻,為節省您寶貴的求知時間,我開車送您。”本傑明說道。
“不了,你帶我下樓即可。”
轉眼,樓頂就再度隻剩西爾維亞一人。
“有意思...”她望了望“瓦修斯”離開的一角,又凝視著範寧走進升降梯的方向,忽然輕輕一笑,麵具下方的嘴唇勾勒起弧度,隨即飲完高腳杯中最後一方雞尾酒。
隨著鮮紅色液體的消失,高腳杯靠底部的透明位置,一些“毛玻璃”樣的淺白色紋路露了出來。
那是一個漩渦狀的蛇形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