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飽肚子後,他進入起居室的門,四仰八叉地躺在柔軟大床上,看著天花板放空了五分鐘。
他又起身活動了五分鐘,最後在鋼琴前彈了兩首自己喜歡的巴赫平均律,權當放鬆後,抱起幾本樂譜出門。
晚七點,負一樓的3間琴房小教室絕大部分都已亮起,3間音樂大教室也有間在使用。
它們的門牌上掛著課表,或標有樂器名+編號,裡麵飄出斷斷續續的音樂或歌聲。
而在大型排練廳門口,範寧隱約聽到了卡普侖正在帶大家對《第二交響曲》第一樂章做著「樣品前處理」。
他繞行一圈,皆未做打擾,然後推開了一處中型排練廳的門。
這的三十餘位少年少女將目光投了過去,他們所坐的位置大
概擺成了交響樂團的聲部分布,但很明顯,規模還不及三管製編製的一半。
第一小提琴隻有六人,第二小提琴隻有四人,管樂聲部隻有兩個人甚至一個人在。
「範寧先生晚上好。」現任客席指揮的青年音樂家洛桑愉快打了個招呼。
「青少年交響樂團的第一次登台時間定於4月1日,所以,洛桑小姐,一個月的時間,合排工作可以先開始了。」範寧遞去手中三本厚厚的總譜。
「我正是如此想的。」她接過去後應道,「因為基礎尚可的團員,或經兩個月訓練領悟力很強的團員,已經可以湊齊聲部並滿足小型的音響平衡要求了。」
範寧「嗯」了一聲。
先將這些人排起來,還在以上小課為主的其他團員再合格一位跟團一位,這樣既照顧了不同層次樂手的實際學習需求,又保證了排練效率的最大化。
「10首,3本,就是30首?」翻開目錄的洛桑第一時間驚呼起來,「全是新作?範寧先生,您不是在寫《第二交響曲》嗎?您這是怎麼…做到的…而且,雖然似乎都是一些不太難的短篇小曲,但我們一次也吃不下這麼多呀。」
「曲目庫而已。」範寧笑著解釋道,「很早前有此計劃時,就提前開始準備了,之前你們聽過的那幾首不也在裡麵?」
「而且,也不是要你們一下子全部首演。我的想法是,第一次音樂會排滿下半場,約六七首,之後每次音樂會首演兩三首就差不多了。」
「至於具體先排什麼後排什麼,依你個人喜好,其他作曲家的曲目選什麼也依你,遵照旋律討喜、篇幅不長、欣賞門檻不高的原則即可,同時也要考慮到曲目應難度不大、易出效果,每次的音樂會都選一首古典風格的簡單交響曲,外加一係列小型作品。」
「記住,我們的目的是「藝術普及」,對演奏者和聆聽者而言都是這個目的。」最後範寧強調道,「對你而言,經曆將一支樂團的水準從無到有帶起來的過程,這對指揮能力的提升很有幫助,指揮不僅是一門技藝,還是溝通與交流的工作方法。」
「嗯嗯……」洛桑低頭翻閱,視線隨意在幾首曲譜上停留,並想象著內心的大致聽覺。
然後她見怪不怪地發現,這些作品雖說是「入門」級彆小品,但論及旋律的動人程度,以及技法之成熟、性格之鮮明、氣質之優雅,質量全部都是傳世名篇那一級彆的!
範寧此次為青少年交響樂團音樂會所選曲目,基本是屬於在前世「古典名曲100首」裡麵再精挑細選出30首的操作了!
譬如洛桑手中的第一本總譜,除了之前演過的《藍色多瑙河》《電閃雷鳴波爾卡》《拉德茨基進行曲》《野蜂飛舞》外,還有柴可夫斯基芭蕾舞劇《天鵝湖》的第二幕場景曲、德沃夏克的《斯拉夫舞曲》第八號、小約翰·施特勞斯的輕歌劇《蝙蝠》序曲、《閒聊快速波爾卡》、《農民波爾卡》、瓦爾德退費爾的《溜冰圓舞曲》。
「對了,洛桑小姐,我忘了說。」準備跨出門的範寧又站住,「等到這個月下旬,開票和宣傳就可以差不多開始了,你抽空和綜合運營部的那位高級茶藝師先生對接一下。」
「好的。」洛桑應道,「對了,演出票價怎麼劃?是我們藝委會提需求,還是讓康格裡夫先生自己來?」
「你提便是,大概個先令這樣子。」範寧隨意比出一個手勢。
「好的,鎊是不是有點太低了?」洛桑第一注意力主要在範寧的手勢而非聲音上,然後自言自語道,「嗯,也算合理,畢竟是青少年交響樂團,水準和曲目深度上都不可與舊日交響樂團相提並論的…」
「個先令。」範寧無奈重複。
「啊…」洛桑
吃了一驚,「抱歉先入為主,主要是這個貨幣單位,也許…好像…似乎…我自己覺得…在演藝行業中沒人用過?」
她小心翼翼地確認道:「定得這麼便宜嗎?那就是/4/6/8往上,尊客票最多10個先令了,會不會連成本都收不回來?」
「個先令是尊客票。」範寧哭笑不得,「也就是往下,大概可以是先令/1先令/8便士/4便士這樣子…」
「啪——」「哢噠。」
女作曲家手中的總譜連著指揮棒一起掉地。
「範寧先生,這回我確定了,這個貨幣單位是真的沒人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