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勒是誰?”
……那就來不及解釋了。庫慈聞言直接掠過這些人,帶著夜鶯小姐朝裡麵尋找而去。
何蒙的表情平靜如常,有人在尋人而已,沒聽過是大概率。
一行人繼續走向頂層的旋轉餐廳。
不過他旁邊的聯絡員安娜,卻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有一些不經意的印象。
能在演藝場合被這位名歌手找尋的,多半也是職業音樂家,難道……是萬千封不起眼的舉薦信裡麵,自己偶爾瞧見的一封?隻是由於可信優先級過低,還沒有進入長官篩選的這一層?
這位特巡廳調查員隨眾人步行時蹙起了眉頭。
她準備回頭把那些堆積如山的信件重新仔細翻一遍。
…….
一分鐘後,後台較靠裡的走道上,瓦爾特指揮遠遠望著前方那位朝自己走來的風華絕代的名歌手,突然感覺今天的經曆是不是有些魔幻。
“喚醒之詠”未達成是預期之內,有高人指點是意料之外,然後……竟然還有美人在聽完音樂會後,持著如此名貴的玉石花束來為自己道賀?
雖然兩人都是“持刃者”,但庫慈小姐在十年前就達到了這一層次,造詣和身價比自己高多了!
看來自己今晚演得還是不錯的……
但是,很不湊巧,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馬上過去。
雙方接連蹦出幾句對話,都是一副禮貌客套但“來不及解釋了”的樣子。
然後開始大眼瞪小眼。
“您怎麼也找舍勒!?”
“他之前居然坐1號包廂8座?”
“音樂廳的人到底在搞什麼鬼玩意兒?”
“.…..”
木地麵在下一刻響起了急速的“咚咚咚”聲。
範寧在信箋紙上寫的地點,正好和目前討論組眾人待的地方在一下一上。
音樂廳頂層是一個旋轉餐廳,而底層……登上檢票大廳的石階下方空間,修有一個不甚喧鬨的寬敞酒吧,在音樂會開始進場之前,克雷蒂安的家族商隊便預訂了裡麵的大部分位置,並給範寧預留了一個專門的套間。
這裡的光線柔和而不昏暗,整麵整麵的玻璃柵格裡,五顏六色的酒瓶被煤氣燈照得皎如日星,在手工編製的碎呢地毯上呈現出許多色彩鮮豔的斑點。
“瓦爾特先生,庫慈小姐,你們好……”露娜的語氣有些拘束,弱弱抬手加笑臉問好。
指揮家的形象高大又遙遠,庫慈這種級彆的名歌手更是隻在海報中見過畫像,她第一次站得這麼近,而且,居然還是同時。
當然,裡邊房間範寧的交代給了她非常多的底氣,她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老師說過,今天隻約見瓦爾特先生哦。”
她記得老師的說法是,今晚不管是不是考察組要來,不見,不管有什麼大藝術家的人拜訪,不見,就算芳卉聖殿的大主教今天要來,都不見!
“隻約見我?”
瓦爾特看到這位小女孩的容貌後,心中有些微微驚訝,雖然在他的信仰體係中沒有“失色者”這一套,但他無疑十分清楚此類人群在南大陸是什麼地位。
她居然和旁邊的夜鶯小姐一樣,也是舍勒的正式學生?而且,似乎還是一副貼身小管家的樣子?
瓦爾特在驚訝,而庫慈聽到後有些急了,她不禁強調道:
“舍勒先生,是呂克特大師表示想邀您一敘,他托我這位學生給您帶來了……”
“請代我說句抱歉。”範寧的聲音從包廂裡間的簾子後傳出,“今夜我邀約瓦爾特指揮商談要事在先,無法爽約也無暇分身。”
“這……”庫慈怔住了,安也怔住了。
連呂克特大師的邀請都能拒絕的嗎!?
“露娜,要是庫慈小姐不介意的話,你將那束狐百合玉石花的底座旋下來給我。”範寧又說道。
“啊?”小女孩對此表示不解,不過看到庫慈的眼神和遞進姿勢,她還是接過了那束手感通透而冰涼的飾品。
一塊薄薄的黃金底座被旋了下來,從重量與整體價值的比例來看,它可能值一百多鎊,約占一成。
“其實呂克特大師不必以禮致謝。”範寧風輕雲淡的聲音再度從裡間傳出,“我並未為他題獻什麼作品,詩歌屬於他,藝術歌曲屬於我,若是他需要感謝我寫出的歌曲,那我或許也得感謝存在這樣的詩歌源泉……實際上這不過隻是藝術自己的通感共鳴,無關乎藝術家的獻禮與還禮。”
“當然,我仍舊十分樂意向呂克特大師請教與分享觀點,但今晚有約在前,隻能隔天再敘了,取下一小塊黃金底座正是傳達我這樣的態度……”
“那麼,庫慈小姐先請回吧。”做完解釋後,範寧再次下達逐客令。
……這位舍勒先生,真是個自我狂妄和尊重他人並存的奇人啊。
“我會轉達給呂克特先生這層意思的,那希望擇日再敘了。”庫慈心中歎服一聲,終於決定轉身離開。
躺在裡間搖椅上的範寧輕輕呼出口氣。
其實自己並不是這種將恃才傲物掛在臉上和行動上的性格,與藝術大師們作交流是他非常願意的,但想作出一些區分,隻能如此了。
如果和以前那樣走“長袖善舞”路線,重合度太高;完全低調默然行事,又會容易被懷疑是因為擔心吸引力注意。隻有現在這樣,一方麵屢屢風輕雲淡地拒絕他人,另一方麵又通過學生們不斷高調行事,這才會讓人覺得自己性格高傲灑脫,既沒有“想要名利”,也沒有“怕得名利”,一切隻不過是無所謂的隨心之舉罷了。
瓦爾特進入裡間。
他看到了舍勒這位帶著憂鬱的外邦人氣質的遊吟詩人。
的確是自己沒見過,名字和相貌都極其陌生。
露娜和安在替老師做著周到的服務,為瓦爾特拿毛巾、倒雞尾酒和切點心小食。
在簡單的打招呼和閒聊後,瓦爾特心中冒出了一係列的關鍵詞:巨人、演繹、指揮法、音響平衡、分句、呼吸、色彩塊、織體語言……
他顯然是希望能夠就《第一交響曲》的見地暢聊一番,但一時間重點太多,反而找不到切入口在哪了。
這時範寧卻是笑了笑問道:
“有沒有考慮過體驗一下‘喚醒之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