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寧之所以在前麵做了一些“自己低調+學生高調”的鋪墊,又在今晚表現得不拘禮法、誰的麵子都不買的樣子,實際上就是因為,太早了!如果真要考察談話,有些細節自己還沒有把握能夠將其處理好。
現在身邊人都認為自己是位西大陸的流浪者,特巡廳收集了側麵的信息後也這麼認為,到這一步,沒有問題,遊吟詩人的漂泊屬性如此……但隨著一些細節不可避免地逐步填充進去,如果他們真要較真去做核實調查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範寧還真是感謝馬賽內古,他至少儘可能地提前讓自己知道了這回事情,所以商隊一啟程,範寧就開始決定接二連三地收學生,雖然時間比較倉促,但至少不會完全沒有緩衝地帶。
等瓊實力恢複,能幫自己布置一些過往經曆,再等時間過得更久,“範寧可能真死了”的可能性繼續上升,事情才更加保險一點,可在此之前,“舍勒”又必須大大方方地和特巡廳接觸,也必須讓學生們高調地做出一些成就。
所以如何把考察的主導節奏沒有違和感地控製在自己手裡,這是個問題,過程看似輕描澹寫,看似來回拉扯有些“油腔滑調”,但實則暗藏風險。
波格來裡奇可正觀察著南大陸的活動,隻要何蒙覺得事情有異,來一個特彆程序彙報,事情立馬就會脫離範寧的掌握範圍!
擺出一副漫不經心表情,聽完特巡廳兩人的解釋後,範寧做了一個稱讚的手勢:
“哦,聽起來還不錯,我認為考察實有必要,不如改天試試?”
瓦爾特指揮開始撓頭,因為他逐漸產生了一種錯覺。
或許這就是真正的考察吧。
是老師在考察考察組。
聯絡員安娜邊聽邊微笑,結果最後一句話她被舍勒直接給嗆到了。
改……改天試試?
“哦哦,你看,你剛剛也說了,什麼關心學生們成長之類的,所以我突然就覺得這考察很有必要了——”
範寧腳尖點地,將躺椅一個扭動,拉住瓦爾特的衣服給他拽上前來。
“就像我剛收的這位瓦爾特指揮,對了,你們認識不,熟悉不?”
這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尷尬而不失禮節的笑容。
熟啊。
曲子是今晚演的,考察是剛被刷的。
舞台現在還在拆。
“挺不錯的一小夥子!”範寧皺著眉頭語重心長地感歎,“他特彆想體驗體驗你們這裡的那個‘喚醒之詠’是什麼感覺,但剛剛好像出了點什麼小問題……”
他聲後的夜鶯小姐安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什麼跟什麼啊!
這位瓦爾特先生至少三十歲了吧?老師這麼好看的大男孩,年齡感覺連二十都沒到呢!這什麼語氣措辭啊?
“我後來看到他有些失魂落魄,就答應了幫他寫首曲子實現喚醒,可我的這位學生,他的巡演安排得實在太擠了,今天是幾號來著?10日……他13號晚就要演最後一場,可是我剛剛才寫了個開頭。”
於是大家看到這位之前雲澹風輕的舍勒先生,出於特巡廳“對學生成長的關心”的點醒,言辭竟然逐漸開始作誠懇狀解釋了起來:
“大家都知道,這個管弦樂體裁,它寫完了還是要樂隊排練一下的,可是就三天時間,我這剛剛才寫了個開頭……”
“所以真不是我針對誰,‘喚醒之詠’有一點難度,後麵怎麼接著往下寫,我還得再想想,今晚肯定是沒時間了,瓦爾特,我說的沒錯吧?”
“沒,沒錯。”瓦爾特指揮開始擦汗,“辛苦老師了,辛苦老師了。”
舍勒這番措辭中透露出的“誠意”和“實力”,讓何蒙感覺自己的預期還得再拔高一層,就連主教卡來斯蒂尼也似乎明白他為何如此不拘禮法了。
“總之舍勒閣下近幾天沒空但之後樂意與我們再敘。”何蒙總結著此番對話的中心思想,“那麼,要多久?我提前作安排。”
“估計再過一個月差不多,我很忙的。”範寧說道。
“一個月!?”
何蒙開始有些頭疼了起來,舍勒這種油鹽不進的性格在當前形勢下利大於弊,在他和其他勢力或人物產生摩擦前,特巡廳伸出橄欖枝更是個好時機,可這也太……
他正準備再組織語言,這時眾人聽到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
“舍勒先生在裡麵?”
“對對對。”“應該還在。”另外幾道年輕男女的聲音。
眾人屏息望去。
隻見為首之人年紀看上去稍長,有著一幅棱角分明、方正寬闊的臉龐,稀疏的澹金卷發自然垂落,嘴抿成一條細線,給人以威嚴且難以親近的氣質。
而身後的兩位男士一位女士均著華貴晚禮裙或燕尾服,舉手投足間目光閃亮、氣宇軒昂,其一言一行都帶著難以言喻的情緒共鳴力。
呂克特大師居然帶著他的三位得意門生跑到這裡來了!
“大師,幾位貴客,這麼晚了,您們過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待會回去的車預備安排一下。”
“清些位置,你們清些位置,準備酒水鮮花和點心。”
“呂克特先生,今晚需要下榻我們塞涅西諾家族的旅店嗎?”
眾人忙不迭打招呼。
誰知道這位大師先回應的不是何蒙,不是卡來斯蒂尼,甚至也不是舍勒。
他直接衝著偉大遊吟詩人、布穀鳥小姐的老師、此處節日大音樂廳的音樂總監塞涅西諾,以及他身後幾位院方的高管人員發起了大火:
“你們是不是瞎了?那三樓包廂的座位也是能給舍勒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