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雅木鴿烹飪60隻,已進食47隻,後廚待宰殺30隻;椰子蟹烹飪10隻,全部進食,待宰殺10隻;帕拉多戈斯象龜烹飪進食1隻……”神職人員念出這些動物的種類與數量。
“進食者和經手者全部作三個月監禁處罰,組織者芮妮拉處以雙倍,相關通報和禮拜限製按規定執行。”卡來斯蒂尼說道。
女賓客們的臉色都不怎麼好。
其實這年頭隻要有錢,隻要不是極刑,任何監禁或牢獄之災都可以保釋,對於貴族來說,為了體現寬厚精神,還通常會出錢把自己的家仆們一起保了,但這會是一大筆傷筋動骨的資金。
還有一點重要的是,家族一段時間參加教會活動受限,再加上大範圍的通報……這給家族添了個不光彩的大麻煩!就聚個會,受這種損失,沒有一點對等的利益,純粹吃了大虧。
兩名邃曉者加八位神職人員,帶著更多的涉事者陸續走出了大門,芮妮拉也一言不發地行在其中。
不管後續是個什麼交錢保釋法,至少先被關一晚上是少不了的。
站在未涉事仆從人群中的範寧卻感覺,這一係列事情有哪裡說不出的奇怪。
教會以這麼大的力度執行這個禁令,前幾天還和王室融洽論樂的卡來斯蒂尼主教,這下麵對一二十位伯爵起步的貴族說查就查,完全不考慮影響,這隻是一方麵。
還有地址的巧合、芮妮拉的身份、浴池水下的異動,調查另一條線的諾瑪·岡的出現——這人第一時間明明是衝著浴池去的,但後來這件事情隻字未提,重點全部轉移到宴會上去了。
有查到“七重庇佑”與這裡的相關性,隻是剛才沒能取得什麼進展?
“這房屋的居住權人是遊吟詩人塞涅西諾?”諾瑪·岡開口問道。
“是的,岡小姐,這是一位‘鍛獅’作曲家,剛剛那個組織者芮妮拉的老師。”卡來斯蒂尼主教點了點頭。
“以討論組名義給他發個約談加警告,然後彆墅暫做查封處理。”
“好的。”
這時,有兩個提公文包的男士從旋梯上“蹬蹬蹬”地下來,俯身在岡的耳邊低聲道:
“岡小姐,閣樓間涉及他的資料全部被燒毀了,其餘地方也未有發現。”
資料?燒毀?......垂著腦袋站立一旁的範寧心中一動。
“正好是涉及他的?”岡仰頭望向樓梯方向眯起眼睛。
“對,從維埃恩之後至賽涅西諾之前的這段時間,連續三任音樂家在此生活留下的資料都保存完好,就前者這位的資料變成了幾堆灰儘,不過數量本就不多,薄薄的四個抽屜。”
難道這個芮妮拉沒問題,有問題的隻是她老師?......岡沉吟片刻後問道:“做了初步鑒定沒?是這個賽涅西諾近日燒的麼?”
如果時間在48小時內,對這些灰儘燒渣作神秘學回朔,能得到較為詳實的啟示;七天到百日的這段時間,信息的詳實度呈斷崖式下跌,但仍能找尋到一些有價值的蛛絲馬跡;而如果到了百日之外,那幾乎就是縹緲難尋了,除非在回朔秘儀中,能借助到什麼與調查對象存在強關聯的對象作為“引物”。
這個神秘學原理和對逝者通靈的要求是類似的。
提公文包的紳士搖了搖頭:
“時間非常長了,長官,恐怕接近四十年了。”
岡皺起了眉頭。
四十年?難道當時維埃恩離開後就被什麼人毀了?或者是他自己毀的?
......
這群人將涉事者分列押上馬車後,又將會客廳裡剩餘的仆從全部遣散出門。
最後,給門窗四處貼上了帶有教會標識的封條。
於是在門口等待自家女主人的司機們,此時和被攆出門的眾人大眼瞪小眼。
夜色中,教會的馬車漸行漸遠,混亂的場麵過了半個小時,仍有人原地茫然,未有動作。
範寧早已從人群中撤離。
他載著一塊石磚,從彆墅的後院一處升起,直接到了三層半的閣樓位置的牆邊。
非凡琴弦再度從夢境中帶出,故技重施之後,一堵紫色的無形之門被他從牆磚上推開。
閣樓的麵積不小,但由於黑暗的氛圍和密集的陳列而顯得促狹,窗台和家具上有灰塵,不算特彆厚,說明家仆雇工們對於這片地方仍有較低的清掃頻率。
畢竟教會有過規定,這些舊居的使用人有維護原先音樂家史料的義務。
幾分鐘後,範寧循著台簽標卡之類的東西找到了自己想看的區域。
數寸見方的扁平紅木抽屜,四隻白銅鐵盒的表麵完整而光潔,而裡麵都是厚厚一層均勻、細密的紙張灰儘,有鑷子一類的翻探痕跡,應該是半小時前的調查員留下的。
的確是毀得一點信息都沒有了。
但有一點至少可以明確——桌櫃台麵上維埃恩的名字鐫刻得很清楚。
自己剛剛過來的狐百合原野另一端,托恩大師故居裡信件往來的地址,就是維埃恩87年實現“喚醒之詠”後居住過的地方。
就是此處。
四十年的時間,他和現居者賽涅西諾間已經隔了三位音樂家。
範寧將抽屜推入,緩緩起身。
黑暗之中,他憑著靈覺緩步前行,從彆墅閣樓下到三樓,又從三樓下到二樓。
在掛有長幅沙灘油畫t形樓道轉彎,朝二樓走廊深處走去,邊思索著其中的可疑之處。
數個呼吸後,他走到了自己最初潛入的那扇宴會準備間的門前。
輕輕擰開房門後,範寧眉頭皺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有一陣恍忽,似乎哪裡不對勁。
在黑暗的房門前站定幾秒後,範寧的目光落到了操作台前正放的座椅上。
隨著右手輕輕抬起,靠窗的厚重簾子被憑空扯開,然後他雙齒間微微咬緊。
那個被自己弄暈過去的女仆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