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史愈古老,知曉者愈少,位格便愈高,我並不在知悉範圍。”蠟先生搖頭。
何蒙不由得感歎:“您是首席秘史學家,即便是擅長征伐的領袖,在秘史研習領域也需要諮詢您的意見,如果是連您都未曾掌握的知識,那些‘不學無術者’和‘裝神弄鬼者’更無可能理解,恐怕這世界上也沒有人能夠揭秘了。”
蠟先生搖頭笑了笑,接下來的一段話平淡無奇,卻讓人仔細體會下來有一種虛無的恐怖感:
“你所認知的,隻是在居屋之位的祂們所裁定的。”
“實際上,那些你們認為的所謂‘隕落’的見證之主,不是真的‘隕落’,比如器源神,比如南大陸的這位‘芳卉詩人’,祂們隻不過是被驅逐出居屋之位罷了,研習諸史者還知道祂們,移湧中還有祂們的殘響.”
“真正的‘隕落’是不可知,是徹底地虛無,是不存在的秘史,是你所認知的7大界源神之外的第8位、第9位,是世間除了春夏秋冬外的第季、第6季,是你所過活的時間之外的第時、第6時.”
蠟先生在末段做了數個比喻,幾人在聽聞時,對秘史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層,但同時感到一種陌生的不寒而栗。
連見證之主在爭鬥中都有可能落得如此境地,那凡俗生物呢?
可能隻是一次不起眼的受到牽連。
範寧不由得在反複設想這種感覺,如果自己也被徹底抹除,連同存在、人格、作品、成就、曆史痕跡、與他人的認知一起.
“所以,‘瞳母’當下的神名是可知的,但曾經的神名卻難以知曉了.”何蒙在嘗試理解,“這其中到底經曆了怎樣的事件?現在官方組織的觀點一般認為‘瞳母’是佚源神,但曾經那個‘神聖傷口會’卻認為其是質源神,祂的起源究竟是什麼?”
在範寧的眼皮底下,蠟先生又掏出了那種折紙船,放在漂浮湧動的池水之上。
這次是一大把,足足十隻。
開閉混合的房間群,昏暗的光線,紅色的池水,灰白的紙船,這讓此地的氛圍愈加詭異了起來。
“‘瞳母’的起源與諾阿王朝的滅亡之秘有關。”蠟先生說道。
“那起事件被稱為:第一次蠕蟲大戰。”
“而你們目前所在的這個‘裂解場’,正是第一次蠕蟲大戰的遺址。”
範寧心底一驚。
每位研習諸史的人都知道,第3史的兩個王朝分布時間極其不勻,相比於考證資料相對豐富的、延續1700多年的圖倫加利亞王朝,更早的諾阿王朝僅僅一百多年就覆滅了,始終籠罩在重重迷霧之中。
來自“蠕蟲”的威脅竟然在那個時候就開始了?
“起初,人們注意到了失常區的擴散現象,但沒幾人特彆在意。”
蠟先生看著這些紙船在水流作用下飄出房間,飄到走廊,飄至視野之外。
“那時觀點認為,失常區雖然危險,雖然在擴散,但速度還不如蝸牛,每個人都長著腿,撤離它的區域便是,威脅很大,但單一且緩慢,辦法以後再想。”
“但後麵,他們發現錯了。”
“失常區躲得起,可‘蠕蟲’不一樣。”
“這股力量從失常區裡滋生,又會主動鑽到塵世和夢境中去,並且,完全和‘速度、時間、距離’等現實因素沒有關係。”
“它們的位格與見證之主同級,對一切形式和概念都抱有惡意。若是讓它們將夢境也攪成漿糊,總有一天,移湧亦成失常區。”
位格與見證之主同級.何蒙和岡兩人越發對這種無中生有的東西忌憚起來。
現在有一種觀點認為是什麼東西死在了失常區的最裡麵,於是才腐爛滋生的這些“蠕蟲”,如果說這些腐生物都是見證之主的位格,那“坐標”處到底有著什麼可怕的事物?
“總之,當時的整個諾阿王朝,出現了一次爆發的‘蠕蟲潮’,根據合理推論,這‘第一次蠕蟲大戰’不僅引起了王朝動亂,甚至引發了諸多見證之主的親自關注。”
“事物終結之處的‘蠕蟲’長得肥壯,而被選出用以終結這場大戰的‘適格之人’,是一位諾阿王朝的女祭司。”
“在一眾見證之主的授意與提攜下,女祭司穿過‘穹頂之門’,晉升見證之主,成為曆史上第一位達成‘第四類起源’的凡俗生物。祂起初的神名已不可知,所執掌的相位為‘荒’與‘繭’,真知名為‘雙重門關之色’,是那些見證之主們從更早被逐出居屋的兩位佚源神——‘觀死’和‘心流’身上剝離而來。”
“而這具名之地‘裂解場’,便是女祭司親自看守‘蠕蟲’的門關,是祂們基於一種高深的神秘學原理設計出來,最初的名稱也不可知了,不過這個原理術語本身,我倒是可以提供一個譯名——”
輪椅上的蠟先生,懶散地將手指在所持的蠟燭火苗中劃撥,似乎其並不存在高溫:
“閾限空間。”
兩人聚精會神地聽著,範寧也逐漸覺得靈性消耗不小。
秘史《阿波羅與馬西亞斯》中,對於女祭司的起源記載語焉不詳,僅有一句“誕於井與傷口”,原來詳細的考證版本是這樣。
此人雖然總是一副病殃殃又頹廢厭世的模樣,但對秘史和神秘學的考究之深,不愧是到了連波格萊裡奇都要請教的程度。
“一言蔽之,這種‘閾限空間’通常存在一組龐大的‘前廳’集群,又存在更加錯綜複雜、不計其數的‘後室’,彼此以模棱兩可、缺乏特征辨識度的過渡通道相連,女祭司的真知‘雙重門關之色’則為其運轉提供神力如此,就成為了看守‘蠕蟲’的門關,把絕大多數‘蠕蟲’牢牢地擋在了塵世之外。”
岡嘗試著理解道:“所以,我們目前所在的這些池水間隻是‘前廳’,而下方還有許多結構未知的‘後室’,那裡已經是失常區——雖然不算深處,但卻是擠滿了‘蠕蟲’的失常區——不知這個形容是否恰當。”
“不錯。”
得到確定答複的兩人,一想到這液麵之下、井底之下封印的事物,覺得站在池水中的雙腳越發不踏實了。
“那目前這麼來看,第一次蠕蟲大戰,應該是一場打贏的戰爭才對啊?”何蒙想了想說道。
“贅餘之話,曆史上不存在打輸的蠕蟲之戰。”
蠟先生作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言下之意,打輸是什麼後果,已經失去討論的意義了。
“好吧,我的意思是,單從目前的進程來看,諾阿王朝似乎還不足以走入覆亡的結局。”
“對,所以後來又發生了什麼變數?”
兩人追問道。
“後來.”蠟先生抬頭看牆。
“不知名的恐懼啃噬了女祭司,祂在日複一日看守‘蠕蟲’的過程中,很快就出現了嚴重的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