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陳淩也愣了一下。
那矮個子的鷂子客就指著狼皮給他看,“剝得不乾淨。”
陳淩頓時老臉一紅,也不好意思起來,“那能當成幾張換?”
“四張吧,你再加一百塊錢,我們送你個狼皮帽子。”
“行。”
陳淩痛快的點頭,把狼皮放下後,又掏錢付給他們。
一件柔軟厚實的狼皮大衣到手,入手沉甸甸的,還搭配著一頂狼皮帽子。
“你們買不買?”
“不買,我家裡有,我爹還有件虎皮大衣呢,彆人送他的,都一百多年了,啥時候去市裡我給你看看。”
山貓笑道。
“你們是專門打獵的獵人嗎?”
這時,高個子的鷂子客問道。
“不是專門打獵的,就是過來隨便耍耍。”
韓寧貴接過話茬,把死去的草豹子取出來,給他們看,“兩位小兄弟見過這東西嗎?”
“山彪子嘛,見過大的。”
“真見過?”
“是啊,真見過,好幾次呢。”
“在哪兒見的,離這邊遠不遠?”
兩個鷂子客看著這個突然有些激動的老頭,對著一個方向指了指。
“山彪子夜裡出來,一直在樹上,你們抓不到的。”
“不抓。”
韓寧貴解釋道:“我們不抓,就是想知道這東西現在多不多,生活在哪一片山上,也不用看見,找到它們的腳印,拉的糞便就行。”
畢竟雲豹與金絲猴不同,金絲猴就算不親近人,也還能看得見,雲豹要是想躲著,藏在樹上不動彈,就算狗知道樹上有,人也不一定能發現得了。
所以也就是對它們生活環境,與種群數量的考察。
“那得去長穀縣,在長穀縣多,夜裡跑出來找吃的,山路上能碰到,馬跟鷂子都害怕它們。”
高個的鷂子客說道。
“長穀縣?這有點遠啊……”
韓寧貴聽到具體的地點,皺起眉頭。
長穀縣,要跨過隔壁的竹果縣才能到,竹果縣還分為東竹果和西竹果,路極其難走,可以說是越往西閉塞,開車很難進去的。
而這樣的環境,更多的雲豹選擇在那裡安家,倒也正常。
“在長穀縣那邊,這東西很多嗎?”
山貓也問。
“嗯,挺多的,我們在長穀住了兩個晚上,夜裡叫起來,跟鬼娃子哭一樣,嚇人呢。”
矮個子的鷂子客說著,不好意思的笑笑:“聽人說是山彪子在造娃娃,跟貓一樣,比貓勁頭足呢,造完娃娃屁股下麵都能壓出來大坑。”
“哈哈哈,是這樣的……”
韓寧貴笑起來:“不過那不是造娃娃壓得坑,是挖出來的,嚇唬其他公豹子的。”
坑裡拉屎撒尿標記上氣味,交配的氣味當然也有,代表著住在這裡的母豹子已經和我交配,誰都不許再來。
“公豹子?你們這邊怎麼都叫豹子,我聽那邊的人說,山彪子是小老虎。”
鷂子客不解。
山彪,就是虎生三子,必有一彪的那個彪。
意識是很凶猛小老虎。
風雷鎮周圍很多地方這樣叫。
王慶忠也說道:“是,我們這都叫土豹子,往東長樂鄉那邊也有叫老獁虎,麻老虎的。長穀還有竹果往北往南都叫山彪,苗寨也這麼叫……這東西叫法可多哩。”
“嗯,阿忠說得不錯。”
韓寧貴點點頭:“雲豹叫法挺多,其實這東西不是豹子,也不是老虎。”
“其實老獁虎這個叫法不錯,這個獁字,非常準確,你們看它的牙。”
說著掰開草豹子的嘴,露出長長的獠牙,“這東西和劍齒虎是一個路子。”
“不過麻老虎就不一樣了,麻老虎跟老獁虎可不是一種東西……”
他剛說到這,身後看熱鬨的一個男娃娃突然叫道:“這個我知道,麻老虎是黑的,我奶奶說麻老虎會噴黑煙,眼珠子像燈籠,一口能吃下去一百小娃娃。”
大人們頓時笑成一片。
韓寧貴也哭笑不得,“你說得對,麻老虎是黑的,眼珠子也小燈籠,就是不會噴黑煙。”
老獁虎是土豹子的一種叫法。
而麻老虎是一種名為“霸王猇”的黑虎,性凶猛,好吃人,比普通老虎要凶得多。
在老百姓口中,常常與老獁虎混為一談,嚇唬小娃子。
曆史上存在過,現在早就沒這種東西了。
說著,見旁邊的人都有些發懵,便笑道:“你們當成故事聽就行。”
甜水寨的人就跟著笑。
隨後越說越熱鬨。
韓寧貴就趁這個機會,拉著王慶忠一塊打聽了下雲豹的相關消息。
又找這個寨子的獵戶和藥農問了問。
得到的答桉和兩口寨差不多,也和王存業說得差不多,就是近來沒怎麼見過這東西。
那個撿到草豹子的藥農也說,三四年了,才碰見這一次,還是隻死的。
“看來這裡的雲豹很可能遷移到長穀縣了,倒是值得過去一趟。”
韓寧貴回來後,和山貓四人商量過後,做了決定。
長穀與竹果兩個縣,也是屬於鹿頭山。
鹿頭山是三省界山,比較廣大,處於秦嶺以南,所以這裡的雲豹種群有研究價值。
然後看向王慶忠和陳淩說道:“之前還說怕耽誤你們自己的事情,要是找不到雲豹,就要早點回去呢。”
“現在正好,雲豹的大本營在長穀縣,咱們今天下午就能返回。”
“啊?這裡的不找了?”
王慶忠有些不解。
“不找了,估計是你們這裡這幾年過路的商隊越來越多,雲豹都跑到那邊去了。”
韓寧貴猜測道。
“你們這邊的山裡,就算還有,很可能不超過十隻。”
王慶忠聽不大明白。
陳淩卻清楚,韓寧貴這個猜測八成是對的。
往後十幾年,高速公路與鐵路全部修建起來後,彆說土豹子了,狼都見不著。
……決定不再找下去後,他們也就沒再特意在甜水寨逗留,中午跟著王慶忠,去熟人家用狼肉換了幾個饅頭和幾張玉米餅子,又到山泉處淘了點水,就在寨子外生起火,烤狼肉,煮野菜湯。
烤完的狼肉就用饅頭和玉米餅子夾著吃,就著熱湯下肚,全身也跟著暖和起來。
那兩個年輕的鷂子客是鷂子客中難得的實在人,又賣出去兩頂皮帽子後,就蹲過來一塊吃,分給他們一些硬邦邦的肉乾,換了兩串狼肉。
然後又讓鷂子去抓了幾隻鳥,也串起來烤。
陳淩見此情景,就詢問起他們訓鷂子的方法。
他們也並未藏私,步驟與訓鷹大致一樣。
聽到最後,陳淩搖搖頭,太折磨鳥,也太折磨人,他做不來。
“也能從小養呢,你看我手。”
高個子的鷂子客把手伸過來,隻見黑紅膚色的手背上,有密密麻麻的白點,像是起了一個個白色小水泡,細看卻不是,而是一個個小傷疤。
“全是鷂子啄的?”
陳淩驚訝。
“嗯,小鳥咬的,大的小的都難養,最後還是要訓,吃生肉的都凶,難養熟。”
他笑道。
陳淩默默點頭。
這也在理,狗要是不訓的話,吃生肉和不吃生肉是完全不一樣。
見過一次血腥,就性情大變的狗再常見不過。
用過午飯,就與兩個鷂子客一塊出發。
隻是他們兩個到了兩口寨就停下不走了,繼續像之前那樣,放鷂子,吸引人,再擺攤賣東西。
“青竹寨北邊崖上有老鷹洞,鷂子不好訓的話,明天春天,我帶你掏鷹崽子去。”
王慶忠見離開的時候妹夫還盯著鷂子客看,就笑著拍了拍他肩膀。
“還有老鷹洞啊,行啊,我一定來。”
陳淩也笑起來。
他倒不是想訓鷂子,而是越看鷂子客越覺得跟耍猴的挺像。
不過耍猴就是純賣藝求個賞錢,他們則是賣貨,看上去比耍猴的要稍好些。
“算我一個,富貴來的時候叫上我。”
山貓也連忙出聲道。
“行,我啥時候過來,就去縣城給你撥電話。”
如果說陳淩是有點興趣的話。
山貓對這些東西就是真的熱愛了。
獵狗、鷹、狼、魚和龜,啥都玩,肯下功夫,肯花錢,也肯吃苦。
為一條狗能跑大老遠,為了有好的獵狗苗子,大夏天冒著毒蟲蚊子去山裡抓狼配種。
陳淩以前很不理解。
現在熟悉之後,反而覺得這樣的人比彆的人更好相處。
也更容易處成好朋友。
一行人回到藥王寨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多。
在家坐了會兒,韓寧貴等人就趁天黑前下山去了。
而陳淩小兩口也不再多待,王素素在娘家住了快一周了,準備明天一早就回家。
王真真要繼續回去上學,家裡也有不少事情要管,比如和趙大海說好的,入了農曆十一月,農莊要開建的事,都要提前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