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家子其實不用這麼客氣。
但王立獻和王聚勝兩家子處事大方,兩家殺羊,光是羊肉就送過來十斤八斤的。
這樣他也不能小氣了,上門自然不能空著手去。
……
王立獻家的蘑孤棚是在他們院子東麵的自留地裡建的。
占地也不大,就二分地不到,是三麵土牆建成的斜坡式的土大棚,積雪清掃的很乾淨,現在的塑料膜上蓋著厚厚的一層的茅草墊子,這是夜間和雨雪天保暖用的。
晴天的時候,把被褥樣式的茅草墊子用繩子拉拽著卷起來,讓塑料膜充分暴露在陽光下。
白天接受陽光照射,晚上保暖,裡麵的溫度就經常保持在三十攝氏度以上。
陳淩夫妻兩個把大公雞放在王立獻家裡後,就跟著王立獻來到他家的蘑孤棚這邊。
他們前腳過來,王聚勝一家四口後腳也到了。
是跟著劉玉芝來的。
幾人熱鬨的笑談一陣。
婆娘們就領著幾個娃娃鑽進暖棚裡采蘑孤去了。
陳淩他們則是還不急,而是走到了大棚頂上,聊著天四處張望著。
男人嘛,不管多大歲數,骨子裡也還是喜歡爬高上低的。
這土棚除了後方的那麵牆是長方形的之外,兩側的土牆是直角三角形的,就跟個簸箕似的。
所以沿著兩側的土牆,走著斜坡向上,很容易就能登上棚頂。
……
王立獻家是在村裡東北角的邊邊上。
緊挨著的是村子東邊的耕地、池塘、水溝,還有一片沙灘地、野樹林。
現在也全都被白雪覆蓋著。
這裡陳淩和王聚勝是不經常來的,從大壩上路過的時候也隻是遠遠的看幾眼,所以這時就饒有興味的到處看著。
後麵看到以前留下來的老戲台,還從棚頂下來,讓王立獻領著在這邊的耕地轉了一大圈。
這才回來,走進蘑孤棚裡。
蘑孤棚有個低矮的小門,其上掛著厚布門簾。
像是陳淩這樣人高馬大的,還得努力彎著腰才能進去。
這一鑽進棚內,一股熱騰騰的感覺就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
四下望過去,棚內全是用菌種袋子堆成的一列列的牆。
牆麵上長滿了大大小小、層層疊疊的蘑孤。
這些全是平孤,看起來長得肉厚飽滿,顏色勻稱,比生長山裡平孤要好看太多了。
婆娘們正領著娃娃在四處轉著挑蘑孤摘,熱熱鬨鬨,一陣歡聲笑語。
“咋樣啊富貴,來年也弄個棚吧,瞧這蘑孤長得多好。”
王立獻摘下來一朵極大的蘑孤,這樣的蘑孤再長就要長老了,所以不能賣的話,就得摘下來趕緊吃。
“弄一個,來年秋天就弄一個。”
陳淩嘴上胡亂應著。
來年這時候娃娃就生下來了,他哪有這份閒心思。
而後也挑了朵特彆大的蘑孤摘下來。
好家夥,拿在手裡沉甸甸的,估摸著一斤多了。
這賣的時候再稍微灑點水,那一筐子蘑孤,斤量要漲到百多斤了。
“聚勝哥你彆亂吃啊,這玩意兒看著乾淨,實際上裡麵臟東西也多,生吃可不行。”
陳淩轉過頭,就看到王聚勝在身後貓著腰,摳了兩個剛冒頭的嫩蘑孤丁,正往嘴裡塞呢。
“沒事沒事,俺已經把它吐了。”
王聚勝嘿嘿一笑,趕緊呸了兩口。
他這人好歹是上過大專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沒吃過飽飯,留下的毛病,啥玩意都想往嘴裡塞。
小到麥苗草芽,大到瓜果蔬菜,什麼都不放過。
光是陳淩就見過他好幾次,把茄子、青椒、豆角粗粗的在衣服上一蹭,就往嘴裡塞,嘎吱嘎吱吃的還挺香。
西紅柿黃瓜吧,他還能理解,彆的蔬菜拿來生吃,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當然蔥薑蒜香菜啥的除外。
這時候,他嘴上剛說吐了,轉臉就叫道:“獻哥,這蘑孤味道還挺不賴啊,吃起來跟山裡的差不離,等過幾天雪化了,拉到城裡賣,價錢肯定低不了。”
王立獻聽了一笑:“其實俺這前陣子還有點後悔哩,後來看到這滿棚的蘑孤,心裡立馬踏實多了,就想著今年就算這蘑孤不行,來年在這裡邊種點青菜也肯定不吃虧。”
對此,陳淩表示認同。
雖然地方小,但折騰起來也容易啊。
種點啥不費事。
是賣是吃都隨心意。
“聚勝哥,看來你也吃過山裡的野蘑孤啊?”
“吃過啊,俺啥東西沒吃過?”
“那狗尿苔哩?你吃過沒?”
陳淩轉過身問他。
“沒啊,俺傻了才吃那玩意兒,那可是狗尿在地裡長出來的,有毒。”
“哦。”
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哪根弦兒搭錯了。
王聚勝砸了咂嘴,似在回味,“你彆說,這狗尿苔雖然難入口,但是還真沒啥狗尿味,就是黴味重了點。”
“……”
“靠,你還真吃過。”
“呃,沒吃沒吃,俺是聽彆人說的。”
三人邊說笑著,邊摘蘑孤,沒一會兒就跟婆娘娃娃們碰麵了,而後一夥人繼續挑大的摘。
在暖棚裡待了有大半個小時,蘑孤摘了一大堆,眾人也都是被熱的額頭冒汗,臉蛋通紅。
到了該出去的時候,擔心這一熱一冷的傷風,就又都裹得嚴嚴實實才陸續往外走。
“呼,涼快了,這家夥裡麵熱得差點喘不過氣。”
王聚勝扶著腰喘著。
也確實,在暖棚裡雖然暖和,但是熱熏熏的沒啥新鮮空氣進來,到底是外麵清新涼爽些。
隨後轉身衝後麵一群娃娃道:“丹丹,六妮兒,把蘑孤抱好了,待會兒你們富貴叔給咱們下廚做好飯,就用這蘑孤,誰要是把蘑孤丟了,就不讓誰吃飯。”
兩個小娃娃立馬認真又期待。
“沒你們這樣的啊,我是來蹭飯的,怎麼還讓我下廚?”
陳淩登時叫屈。
張巧玲也嗔怪道:“富貴彆聽他的,這麼大的人了說話不把門。”
“嬸子,富貴叔燒菜好吃,俺們才願意讓他下廚哩。”
六妮兒這時說道,“聚勝叔肯定也是這樣想的,你不要怪他。”
“哈哈,好家夥,六妮兒也會給人說好話了啊。”
王聚勝聽了高興的把六妮兒抱起來,還給他擦了擦鼻涕。“你娃看著瘦,還真不輕哩,再過兩年到七八歲,叔都抱不動了。”
其實他們老爺們兒,也就是嘴上鬨著玩的,誰也不會當真在意。
最後這天晌午飯不僅陳淩沒動手,大家夥誰也沒咋動手下廚。
就隻是用陳淩帶的調料,弄了頓火鍋。
在紅泥火爐上架鍋,各類肉跟菜不斷在滾燙的鍋中涮,吃得大汗淋漓。
王立獻家前幾天定親時剩的肉不少,陳淩兩人過來也帶了不少,完全夠吃。
吃著火鍋,喝著酒,閒聊著天。
這頓飯吃到天黑,迎著這場冬雪,圍爐夜話,三大家子熱熱鬨鬨的,給寒冬臘月添了抹暖意的同時,一縷年味兒也在不經意間跟著飄散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