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咦?前麵咋吵起來了?”
陳淩正在出神琢磨自己的事呢,李站長忽然瞧著一個地方說道。
老巴也跟著看了兩眼,很快就笑起來:“嘿,有意思,老馬刷子竟然也遇到麻煩事了。”
見陳淩疑惑的看過來,就繼續解釋道:“咱們騾馬市啊,最忌諱的就是把一個牲口許給兩家,那邊就是因為這事兒吵起來的,富貴你以後要是買賣牲口,記住千萬彆乾這種事……”
一女不嫁二夫,一頭牲口自然也不能賣給兩個人。
有的主家明明事先答應賣給甲,都要交易了,但聽說乙出價高,又突然反悔。
這種事是很不地道的,遇上了也糟心,一旦出了這種事,雙方很容易就會爆發爭吵,脾氣差的,為這事打架的也不少。
陳淩在旁聽著,連連點頭。
不多時,一個戴解放帽的瘦高山羊胡老漢背著手走了過來,嘴裡罵罵咧咧的,不時還回身罵上兩句。
老巴見了就笑眯眯的調侃道:“嘿,老馬刷子,你個老背時的,不是挺橫麼,今天咋也讓人給搞了?”
“呸,你個老黃泥巴,還笑話起人來了。”
山羊胡老漢怒瞪老巴一眼,憤憤道:“有兩個狗日的不懂規矩,今天算俺倒黴,碰上這兩個老鱉孫,都談好價交了定錢,俺就去買了趟新籠頭,聽到人家多出四百塊錢就死活不賣給俺了,要換成俺前些年的脾氣,指定叫人過來跟他乾一架,奶奶的,這都什麼玩意兒啊。”
不熟悉牲**易的人不了解這個。
騾馬這樣的大牲口賣掉後,新主人是要給騾馬換新籠頭的、新韁繩的。
這山羊胡老漢都去買新籠頭了,意味著賣牲口的主家也是確定要賣給他了,何況還交了定錢,到這種程度還反悔,確實是很讓人火大。
“嗬嗬,這樣不講理的人啥時候都有,你生氣也沒用,碰上了隻能自認倒黴。”老巴還是一臉笑嗬嗬的,滿不在意的樣子,實在是在這行市裡見多了這種事,早就習慣了。
“哎,你不知道,俺這從去年秋天到今年春天,趕了多少次集了,就沒能看上眼的,今天好不容易看上了那匹騍馬,結果鬨出這種糟心事。”
山羊胡老漢哀聲歎氣道。
“馬叔,那匹騍馬賣給誰了?”李站長問道。
“還能是誰?羊頭溝的老楊魚兒唄,這老家夥種了兩年蘑孤可是掙到錢了,一下子就肯多出四百塊,正嚷嚷著換輛新馬車哩……”
山羊胡老漢又是一通罵罵咧咧。
過了會兒,氣順下去了,才注意到陳淩。
“咦?你這後生,又過來找老巴了啊?”
“是啊,逢集呢,找老巴哥逛逛騾馬市。”
陳淩衝他笑笑,這老漢也是鄉裡的老獸醫,是馬家坳的,很喜歡養馬,並且常年販賣馬匹,所以也很會訓馬,鄉裡逢集的時候,常來騾馬市閒逛,為了挑選好馬種子。
不過跟老巴不同的是,他從不給人做經紀,隻挑自己看中的馬自己買下來,除此之外,倒是常常來集上幫人訓馬,畢竟愛好就是這個。
時間久了,彆人就都叫他“老馬刷子”。
陳淩有時候從馬家坳路過,就能看到他們家門外拴著幾匹馬,是很顯眼的。
上次鄉裡飼料出問題,老巴就把他們幾個獸醫叫過來一塊給養殖場去打疫苗,所以也見過一麵。
“你老巴哥除了帶你挑牲口,還能帶著你乾啥,走,俺帶你訓馬去。”
老馬刷子把手裡的馬籠頭丟給老巴,便風風火火拽著陳淩往騾馬市的深處逛。
顯然還是有點氣不過。
老巴把馬籠頭接到手裡,無奈一笑,和李站長在後邊跟著。
“咦?老馬刷子,你買的小母馬哩?”
“買個屁,碰上倆不講理的老鱉孫,倒了血黴了。”
“哎喲,這都哪兒人啊,咋能乾出這樣的事哩……”
“一個羊頭溝的,一個豬尾巴嶺的,都是些不成器的小地方,淨他娘出這樣小氣吧啦的人,定錢都給了,說反悔就反悔。”
豬尾巴嶺、馬家坳、牛犢寨、羊頭溝,是長樂鄉裡赫赫有名的朱、馬、牛、楊四大姓氏村寨。
但這四家也常常互相看不起,說這個窮,說那個不爭氣,村寨距離近,矛盾也很多。
有時候為了點藥材、獵物,乃至山上的水源,四個村寨之間經常互相乾架。
所以也老馬刷子氣憤之下,對著兩個村寨一起開罵也就不奇怪了。
“好了老馬哥,不生氣不生氣,俺家這小公馬還等著你給訓哩,咱們不跟那些不講理的一般見識……”
要訓馬的主家是兩口子,一對樸實的中年夫婦,他們剛賣掉一頭騾子,這時候周圍看賣騾的人們剛剛散去,聽老馬刷子在這裡叫罵,頓時又都返回來,在他們家板車旁圍了一圈,準備看熱鬨。
老馬刷子也注意到人都在看著他,就緩了兩口氣,問道:“你這小公馬還是你們自家留的那匹小種馬吧?”
“是啊,還是那匹,長勢挺好,脾氣也好,就是這連著兩年多了,私底下有點不太老實,背著人的時候,老想趴母馬,到了今年開春,更是鬨得厲害,見了母馬就不走了,拉都拉不走,好幾次偷偷扯開韁繩想往外跑……”
主家的漢子把小公馬帶到人前,這匹小公馬是匹小花馬,紅白相間的皮毛,臉上鼻尖到額頂也是白色,看起來也是挺漂亮的。
老馬刷子看了看,說道:“嗯,到了三歲了,生馬也該訓了,要不然以後就難了。”
馬到三歲或者三歲半就會徹底成年,這時候的生馬還算比較好訓。
要是過了三歲之後,哪怕再過一年到了四歲,那就不是一般人能訓得了的,非得請老把式過來不可。
“現在其實挺好訓的,這樣的小種馬是個好脾氣,看它長相就知道。”
老馬刷子笑笑,回過頭,又對陳淩和老巴三人說道。
老巴點點頭:“確實,左能拉,右能駕,生在當間不害怕,這小公馬的長相是個好脾氣的……”
陳淩跟著打量一番,心下了然。
左能拉,右能駕,生在當間不害怕,說的就是馬身上的花紋。
不管是紅馬還是黑馬,臉上有一道白毛從鼻子長到頭頂,這種馬的脾氣最為溫馴,即便是公馬也容易馴服。
而接下來果然印證了這一點。
“富貴,會騎馬不?”
老馬刷子問道。
“呃,小時候會,這都好多年沒騎過了。”
陳淩實話實說道。
“那你敢不敢騎生馬?”老馬刷子又問。
生馬,就是還沒訓過的馬,輕易不會讓人騎上去。
熟馬,才是訓過的馬,能拉犁,能駕轅,也讓人騎。
訓馬,大多數就是訓生馬,講究的是快速的降伏它,短時間內成功上鞍、上人。
“敢是敢,就是怕把馬傷到。”
“好家夥,你這娃,彆人都是怕被馬傷到,你是怕傷到馬,口氣可真大。”
老馬刷子頓時忍不住笑了,指著小公馬道:“你啊,彆看這小公馬比那些大馬瘦小得多,跟山裡的馱馬比也大不了兩圈,實際上起碼幾百斤重哩,身上勁兒足的很……”
“不過你放心,有俺在旁邊看著,肯定不會讓它發脾氣,你就隻管騎上去就行。”
“好。”
聽到陳淩答應,老馬刷子把頭上的解放帽往口袋一塞,對主家吆喝一聲,“那咱們就開始訓馬。”
主家就牽上小公馬跟在身後,往這騾馬市的邊邊走。
騾馬市外麵全是野地,哪個方向都能走出去,訓馬方便的很。
一夥人很快牽著馬走到野地裡,身後跟了一幫看熱鬨的人。
老馬刷子也不管這些,先是對主家說了聲:“先套上鞍,你騎上去溜一圈試試。”
這小公馬畢竟是主家從小養大的,訓馬前先讓其熟悉一下。
後麵就是生馬對生人。
沒訓好的馬,隻有能讓陌生人騎了,那才算徹底的訓好。
主家便依言給小公馬套上鞍,老馬刷子扯著馬韁繩,吸引著小公馬的注意力。
等馬鞍套上,老馬刷子就示意主家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