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後生,你家那五頭野豬,全給殺了?”來收豬的老漢笑問道。
“當然沒有,給了老丈人家兩頭,給親朋好友分了一頭,我們自家就在年底殺了兩頭。”
“好家夥,你倒是大方啊。”
老漢驚愕,他身後的年輕小子也在臉上露出豔羨,鄉下真是少有這樣大氣的人。
“老漢,你快彆說他了,他現在是俺們村最有本事的,掙錢容易得很。倒是你,你收豬都是往哪裡送的啊?”
王立輝說道。
說完,向後指了指趕到這裡來的王立山:“這是俺哥,他家裡每年養豬,你可彆湖弄人。”
“嗨,哪敢湖弄你們,你問問那後生,俺去年收他家糧食,是不是給的高價?”
老漢擺擺手,眼看著養豬戶越聚越多,對眾人道:“都過來登記一下吧,把各家情況寫清楚,隻要你們村豬多,價格肯定給你們往高了開。大夥也知道今年豬價不行,這陣子還有點向下滑的意思,能不等年底就彆等到年底,早賣早好。”
豬肉價格不行,那生豬的價格更是賣上不去。
幾家養豬的也很擔心,就都嚷嚷起來,圍著老漢父子倆一陣問東問西。
讓登記也沒人登記,就是一直纏著問價。
最後終於問出了價格,大夥一下全傻眼了。
“啥,最高價才給三塊?俺不賣了。”
“什麼豬價下滑?得了吧,你可少過來湖弄俺們,前陣子俺還聽富貴講來著,說是周圍省市鬨了洪災,就跟俺們這邊去年一樣,外邊各類東西肯定又得漲價。不然你這糧食販子為啥突然過來收豬,肯定是豬能掙錢。”
“就是,還告訴俺們豬價不高,要是價不高,掙不到錢你能乾得下去?你們這些販子,最沒良心了,不是黑稱就是黑價,淨會湖弄老百姓。”
“……”
今年村裡的養豬戶不少,崔瘸子都養了兩頭,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把老漢說得怔在當場,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臉色難看至極。
這情況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彆的村聽到有收豬的都高興得跟二傻子似的,因為鄉鎮和縣城的豬價確實出現了下滑,上半年豬肉也並不算多貴,所以生怕虧本,著急賣的人家還挺多的。
可到了這陳王莊咋就不一樣了。
這裡的人都這麼精的嗎?
眼看著湖弄不過去了,這老漢便急急忙忙解釋,說是替大老板來收豬的,確實是收了豬就運到彆的省市,價格肯定給村民們最高價。
但是他前邊說了假話,後邊肯定是越解釋越沒人信。
大夥都搖搖頭,連待都不肯多待了,紛紛散去。
陳淩也跟著走出去,在外邊和王立獻兄弟幾個,還有陳大誌湊一堆說話。
聊著閒話還覺得不起勁,便找來棋盤在大隊院子外頭擺上陣勢殺了起來。
那老漢見是這樣,也沒了辦法,就喊上兒子,與王來順打了聲招呼,就騎上摩托車走了。
“富貴你看,這老販子指定是發財了,摩托車都買上了,也不知道跟支書是啥關係。”
“嗯,那咱不知道,不過這老販子是挺能折騰的,收糧食又收豬,可不是一般人乾得來的。”
幾人邊閒聊邊下棋,王來順見他們念叨自己的閒話,也端著茶缸子湊過來。
眾人見了就開玩笑說五叔是不是收啥好處了,幫著人用大隊喇叭喊。
“肯定沒收好處啊,俺是那樣的人麼?人家拿了蓋章的收購單,好些鄉鎮下麵的村戶都賣給人家了,那可是大買賣哩。”
王來順說道:“咱們村今年養豬的也不少,我看最近豬價確實也不咋行,萬一價真降下去難賣了,讓你們過來看一看,那也不吃虧哈。”
“不吃虧?五叔你這讓俺們差點吃大虧。”王立山看了老頭一眼,嘴上哼哼道。
一夥人邊下棋邊拌嘴,很快小半晌過去,那老販子居然又騎著摩托過來了,這次除了他們父子兩個,還帶了彆人,是個女人。
有點巧的是,這女人陳淩也認識。
居然是二柱之前那個相好,孫豔紅。
我滴個乖乖,這婆娘咋跟這老販子摻和到一塊了。
陳淩目瞪口呆,覺得腦子突然有點不夠使。
看著他們過來後,和王來順站在一塊說話,大夥才知道,原來收豬的大老板是這個婆娘。
“富貴,很久沒見你了,最近咋樣啊。”
那邊聊完後,孫豔紅看到陳淩還跟他笑眯眯的打招呼。
“挺好,挺好。”
陳淩連連笑著點頭,“紅姐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啊。”
去年據說這婆娘的哥哥被搞下來了,那時候為了給人送禮,還過來求著買他的鱔魚來著。
那時候確實挺狼狽的,但是這一年多不見,這婆娘也不知道怎麼混的,又意氣風發了起來。
該說不說,這人跟人就是不一樣。
普通人一輩子也混不出個模樣,人家倒了以後,說起來就又起來了。
“啥生意不生意的,就是閒不住,借著貨運站剩下的幾輛車瞎折騰。”
孫豔紅笑笑,轉過臉對王來順說:“王支書再去喊兩遍吧,就說肯賣豬的,我們願意先給一部分錢。”
王來順對這婆娘印象還不錯,二柱讓抓起來的時候,起碼還找過來幫二柱把欠的租金和工錢結了,隻衝這一點就幫她去喊了兩聲。
這次效果不錯,離開的養豬戶一聽說先給錢,又都紛紛跑了過來。
“先給錢,是給一部分定金,跟外邊的豬價差得多了,我就補給你們,少了也不用你們退……”
孫豔紅給人講了一遍條件。
村民們很多認識她,知道她是二柱以前的相好,竟然大部分都挺相信她的,紛紛說好。
把剛才的父子倆看得一陣傻眼,心想這事咋在人家一過來就這麼簡單了?
其實原因嘛,還是那個原因,就因為她幫著二柱把包地的租金,和蓋大棚的工錢結清了,憑這一點,村民們都願意信她。
孫豔紅見此也頗有成就感,“來,鄉親們都過來登記吧。”
村裡的養豬戶,包括王立獻這個養著幾頭野豬的也湊上前去,登記一通。
那邊在登記著,孫豔紅就走過來對陳淩表達了一番歉意。
說是去年二柱搞的一些事,有些是因為她的緣故之類的,給陳淩添了很多麻煩。
言辭倒是懇切。
這一連串的歉意,讓陳淩越聽越不對勁。
聽到最後,這婆娘終於耐不住,圖窮匕首見了,居然是想找他買酒。
這下又讓陳淩愣了一下。
而後在心裡暗暗感歎:這賊婆娘果然不是簡單貨色啊,消息還是這麼靈通,這才過去多久,就知道有領導從我這裡買酒了。
至於孫豔紅找他買酒乾啥,不用多問,除了送禮沒彆的。
“行啊,不過我那酒價格可貴。”
既然她想買,陳淩肯定不拒絕,這會兒工夫他已經在心裡把自家那些酒重新劃分了檔次。
鑒於上次賣酒的經驗,價格又上調了一些。
“知道,知道,我聽人說過,富貴你那酒是好東西嘛。”
孫豔紅還是臉上笑吟吟的,既然敢跟陳淩提這個,自然也是做好了被宰的心理準備。
這小子記仇得很,她早就知道了。
彆看表麵嘻嘻哈哈,實際上心裡每筆賬記的清楚得很。
陳淩也懶得管她是不是陰陽怪氣,這婆娘既然上門送錢了,他自然不會拒之門外。
就帶著她回農莊打酒。
最後兩壇酒賣了她兩千出頭,這家夥都要比得上茅台了。
“孫老板是去富貴家拿了兩壇酒啊,還以為你跟著富貴去乾啥嘞。”
“啥叫拿了兩壇?花錢買的,一壇酒一千多塊錢哩。”
“啥?啥?啥?一壇酒一千塊,說夢話呢吧?”
大隊附近這時候人正多著呢,聽到這話眼睛都綠了。
孫豔紅這婆娘鬼心思多,看到這裡人多,她越是嚷嚷得起勁:“你們村富貴了不得,人家老丈人會泡藥酒,領導喝了都服,願意掏錢買,我這算啥。”
眾人聽了又是一呆,領導喝了都花錢買,他娘的,這還是老丈人嗎?這是請了個活財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