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話語,令柳白哭笑不得。
要論灑脫,天下何人能及龍且?
北方代郡之外,有一個村莊,名為泥刀。
這個村莊百姓漢子,沒彆的本事,唯有兩隻手。
左手捏泥人泥馬泥瓶,右手拿刀拿棍拿劍。
這是整個大秦,唯一一個不願意遷入代郡之內的村莊。
也是唯一一個沒有在正式意義上認為自己是秦民,村莊是秦土的地方。
他們隻覺得,自己是泥刀村的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秦軍設亭,相距甚遠。
一來是此地說不得到底屬於匈奴還是屬於大秦,二來這泥刀村的村民極為剛烈彪悍,無論是秦軍還是匈奴人,都不讓其過村。
但這十日,
不同!
十五萬匈奴狼兵出征,韓信的撞死營以營地和數百弟兄的命為誘餌,用炸藥炸死三萬人。
剩下的十二萬狼兵,會在距離代郡三百裡地駐紮一月,卻無任何動靜?
答案是:不!
三千的匈奴狼兵,這是他們能在大秦斥候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出去的最大數量。
而他們的目標,就是這個泥刀村!
他們要從泥刀村,開出一條前往雁門郡的路,讓更多的匈奴狼兵可以借道奇襲。
整整十日,衝殺不下五十次!三千狼兵,被五百村民活生生頂住!
第十一日,村中糧倉被焚,水源被斷。
死傷,糧食,水源,在這個小小的村落之中,是一個又一個的麻煩。
村長龐成今年五十二歲,於戰中流矢,傷重。
下了最後一道命令,將自己的村長之位,交給三十七歲的兒子龐薩,而後撞牆自儘,命令村民分食己肉,飲己血,不可棄祖宗土地。
龐薩含淚食父肉,以火燎體表金創,再戰再抗。
第十二日,村中年老力竭之人十五,皆數日未食未飲,撞牆自儘,無半句遺言。隻是沒有片木棺材,沒有絲縷草席。
第十三日,村中婦女三十二人,攜毒箭木毒汁,荼於體,出村歸降,遭淩辱,毒殺狼兵百人。
第十四日,分食孩童,毀鍋毀家造箭。
第十五日,村破,村長龐薩領剩餘村民三十六人於村內狹戰,無一人降,皆死。
戰畢,泥刀村最後一名十二歲孩童,佯死而燃己身入火窯,點燃大火,煙火燎天。
至此,秦郡兵援。
死囚營軍卒英布領十人入村,陣斬狼兵三十一人,領軍功,得百夫長。
匈奴狼兵剩餘一千四百七十人,無一幸免,皆陣斬。
見村中慘狀,一心隻想打完仗回家抱著媳婦兒孩子暖炕頭的英布,將敵首串於木樁之上,立在村頭。
夕陽被染成血紅。
初春北方的風剛烈,吹得那些頭顱的頭發迎風飄蕩,密密麻麻。
泥刀村不屬秦,無法追功,英布便領著死囚營磕頭,那泥土之中早已被滲透的血,帶著土渣子,都印在死囚營的腦門上。
戴著紙剪大紅花的英布,將那花摘下,又將懷中自己妻子親摘,已經乾枯的花拿出,一同埋在了泥刀村的村口。
“娘子,可能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