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上的糖冷卻好了,不過不是後世綿白如雪的白砂糖,而是看起來有些粗糙的紅糖。
雖然,紅糖也可以拿出去賣,但是相較於更美觀,且更容易儲存的白糖,還是差了那麼一點意思。
於是,蕭寒又叫人打了一個很大的木頭漏鬥,將冷卻好的紅糖堆積在裡麵,然後用黃泥泡水,過濾出一桶桶黃泥湯子,最後他親自提起一桶,就從漏鬥的頂上往下倒。
“啊!你……”
一開始,仡濮還不知道蕭寒要做什麼,隻等到一桶泥水下去,他才又驚又怒的衝上前來,想要質問蕭寒為什麼要把剛做出的糖毀掉!
不過,等他衝到近前,原先質問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因為此時的他赫然發現,原本漏鬥裡那些暗紅色,亂糟糟的糖塊,竟然在淋過泥水後,奇跡般的變白了!而且是越來越白!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沒錯,糖確實是變白了!不信邪的仡濮又伸手上前抓了一把,軟軟的,濕濕的,放在嘴裡,一股比剛剛還要純淨的甜意直沁心脾!絲毫沒有一點土腥味兒!
“哈哈,這隻是小道爾!要知天地萬物,皆為可用!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也!”見到仡濮鄉巴佬一般呆滯的眼神,蕭寒也放下泥水桶,故作高深的哈哈大笑起來。
很好,這波裝,最少也得給九十九分,再多一分,那就顯得自己驕傲了!
“這些就是你說的白糖咳咳,確實不錯!”而另一邊,聽到蕭寒的大笑聲,仡濮這時也發覺到了自己剛剛的失態,趕忙輕咳一聲,重新板起臉來。
作為十萬苗人的統領,怎可為了一點奇技淫巧所忘乎所以鎮定,一定要鎮定!不能被人看輕了!
“對了,老劉,你覺得這麼一斤糖,能換多少大米”
“呃,我覺得,怎麼也得一百斤吧!還得要精米!”
“嘎……”
不過,接下來蕭寒與劉弘基的兩句話,卻讓努力擺出一副見多識廣模樣的仡濮,瞬間就破防了,而且還是破的很徹底的那種!
“就這麼點糖!能值一百斤米!”嘴巴張的如同河馬一般,仡濮一臉不敢置信的瞪著蕭寒和劉弘基兩人!看這模樣,都讓人有些擔心,他會不會一口把這兩人也吞了!
不過,這也不怪仡濮失態,剛剛他差不多也估算過了,按照剛剛的流程,大概二十斤甘蔗,能出一斤糖的模樣!
而製糖的損耗
製糖有損耗麼不就一點點木頭,一點點石灰,外帶一點點黃泥這些東西,山上不是隨處可見麼
至於材料,甘蔗那玩意在山上東一叢,西一叢的亂長,從來沒有人照料,也能長到一丈高!平日裡,除了族人沒有飯轍時會啃一兩根,就隻有寨子裡的小孩喜歡,這玩意,有成本麼!
“一百斤米”
就在仡濮張著大嘴,不斷抽冷氣,都快把自己抽暈過去之際,一向沉默寡言的任青也緩緩開口了:“按照長安米價,如今一鬥米為五錢,也就是一斤米為四文!一百斤米則為四百文!但是這麼一斤糖,在長安價格不可能低於一貫!如果能進豪門大戶手裡,三五貫一斤也是常事!”
“啪……”
手中的白糖直直的掉在了地上,但是仡濮並沒有彎腰去撿,他如今整個人都跟中邪一樣,癡癡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如果說,剛剛一斤糖換一百斤米是天價,那現在任青所說的一斤糖,換一千斤米,這算什麼比天還高的天價
“此話當真!”
良久之後,終於反應過來的仡濮紅著眼睛,死死的瞪著蕭寒,生怕他再告訴自己:彆瞎想,這隻是一個玩笑!如果真這樣,他一定把蕭寒也扔進大鍋裡一塊給煮了!
“此話當真!”
好在,蕭寒並沒有拿仡濮開涮的意思。
他隻是點點頭,承認了任青的話!結婚的時候,他曾采買過糖,知道那玩意是個什麼價格!
在長安,隻能供做零食的飴糖都快達到五六百文的價格了,更彆說這種純淨的白糖!
想來,那些極其講究的豪門大族在見到這種色香味俱全,還能入藥,製湯,做菜的新式白糖,一定不會吝嗇口袋裡的幾枚銅錢!
甚至,如果此事讓自己來運營,搞一出限量發售,一斤糖換一斤金子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立刻召集所有苗家寨子!日夜不休的製糖!不求一斤糖換千斤米,隻要能換一百斤斤!就足以讓所有寨子的人從此不再有餓死之患!”
這個時候,仡濮已經激動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什麼鎮定,什麼自若去他奶奶的嘴吧!
隻要能讓族人吃飽穿暖,再不被活活餓死,他仡濮給蕭寒跪下都行!
“咳咳,大統領先不要激動!”
而見到仡濮那激動的如同篩糠一般的模樣,蕭寒識趣的後退一步說道:“我們說的這些,是在長安售賣的價格!如今嶺南被七府把持,貨物很難運到長安,如果單在廣州出售,那裡沒有人能吃下這麼多糖,也沒有人能提供這麼多糧食!”
“什麼運不出去”仡濮被蕭寒的話說的一愣,隨即冷靜下來,古怪的看著他道:“不會吧你來廣州的這些天,不是把馮家給趕走了順便還收拾了高家,南德府陳家,就連交府的人,你不也該抓抓,該關關”
“呃,你知道的挺清楚啊!”蕭寒滿臉的驚愕!
他沒想到身為苗寨大統領的仡濮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如此清楚,果然能夠身居高位的,就沒一個好相與的!那些白癡一點的,估計早就被人乾掉了,骨頭都能用來錘鼓了!
“那不是還有循府那幾家麼他們可不會買我的麵子!”
“循府”
蕭寒沒想到,這下子,仡濮更加驚訝了,他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道:“你昨天晚上,不是發動人手,把循府,南康府,南伊府給踏平了麼”
“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