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後的長安城有些蕭條。
外麵一場接著一場的大雪,不光阻隔了行人,同樣也讓那些準備在年後就趕回來的商人望雪生歎,隻能無奈的將歸期一拖再拖。
而一座缺少商人的大型城市,無論它之前有多麼雄偉繁華,這時候再看,總覺得缺少了點煙火氣。
商人無法行商,農人無法種地,就連為數不多的工人也無法做工。
這樣時間一久,造成的後果就是:在長安各個坊間的街頭,憑空多處無數遊手好閒的浪蕩子,以及東一堆,西一堆聚攏的大爺大媽。
在平日裡,這些人都恨不得將他人的祖宗都挖出來說事!更彆說,在現在這種閒散的日子,竟然還能看到一支迎親的隊伍!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等蕭寒進城後,首先看到的,就是街道兩旁,那些抄著手,翹著腳,準備看熱鬨的閒人了!
“謔~這誰大正月裡的娶媳婦,難道就急成這樣了”
“嘿嘿,搞不好,是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為了遮掩,才匆匆完婚!”
“就是就是,要不正經人家,誰在正月裡迎親”
在街頭看熱鬨的人群裡,幾個青皮混在隊伍裡,正嬉笑著對那迎遠遠走來的迎親隊伍指指點點,其中,一個約摸二十來歲,臉上還有道刀疤的青皮眼珠子一轉,突然不懷好意的笑道:
“既然不是正經人家,反正哥幾個閒著也是閒著,要不……”
“這個……”另一個年級偏大的青皮看了看周圍,有些猶豫:“人太多了,不太好吧”
“不太好”年輕的青皮聞言,卻是不屑的瞄了他一眼:“這有什麼不太好哥幾個上前要個喜錢,沾沾喜氣就是,難不成這還犯了王法”
“王法是不犯,但人家這喜事……”年級偏大的青皮還是猶豫,這要是在平日裡沒幾個人看著,他們上前勒索也就勒索了,但是今天看熱鬨的人太多了,他也怕一個不好,再生出什麼禍端。
“你要是不敢,就在這待著!等兄弟們弄來酒肉錢,你也在一邊看著就是!走!兄弟們,討賞錢去嘍!”年輕的青皮譏諷了那人一句,然後也不猶豫,第一個向行過來的隊伍走去。
而在他後麵,那幾個青皮見有人帶頭,頓時也來了精神,嘻嘻哈哈的跟著跳了出來,一邊跟著往前走,一邊還不忘鼓動著周圍的百姓:
“走走走!要賞錢去嘍!”
“對啊,對啊!先到先得!”
不過,任憑這些人怎麼鼓動,這周圍的百姓還是隻抄著手看熱鬨,渾然沒有跟他們這些臭了街的家夥攪在一起的意思。
街上,蕭寒一行人這時也看到了這一夥青皮,見他們已經來到路中央,擋在了自己前麵,給蕭寒開路的愣子眉頭一皺,正要嗬斥,卻被旁邊的小東攔了下來。
“今日侯爺大喜!彆衝了喜事!”
低聲在愣子耳邊說了一句,小東換上一副笑臉,打馬快速上前,對領頭的青皮道:“哈哈,今日我家侯爺大喜,煩請幾位兄弟讓一下路”
“侯爺”
而一聽小東說迎親的是位侯爺,剛剛還氣焰囂張的幾個青皮頓時有些傻眼,有幾個更是嚇得腿肚子都開始打顫,他們那裡能想到,這麼一支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迎親隊伍,竟然會是侯爺家的!
“等等!”
眼看幾個青皮都臉色發白,打起了退堂鼓!為首的那個青皮也是哆嗦一下,不甘心的看了隊伍中身著新郎官服的蕭寒,隻是他這一看,卻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般,剛剛還哆嗦的心頭立刻就來了精神。
侯爺,這或許在其他地方,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但是放在隨便丟一塊磚頭,都能砸出幾個侍郎的長安城來說,還真不算什麼!
再加上當初打天下時,因為李淵大肆封賞天下,搞出一大批有名無實的侯爺,所以在長安街頭,頂著侯爺名銜的破落戶還真不少,眼看蕭寒這般年輕,青皮立刻就將他當成了那些繼承虛名的二世祖了。
“你說今日是你家侯爺大喜”想到這,青皮重新挺直了腰杆,皮笑肉不笑的對小東說道:“那小的們,可是一定要給老爺道喜的!”說罷,就見他隨便向走來的隊伍行了個禮,然後就伸長了手,做出一副討賞的動作。
小東見青皮這幅混不吝的模樣,臉上的怒氣也是一閃而逝,不過想到今天的日子,還是從懷裡掏出幾枚大子丟了過去:“多謝!這點喜錢,與兄弟沾沾喜氣!”
青皮看到了小東丟錢的動作,不過他卻沒有伸手去接,任憑幾個大字落在腳下的青石上,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脆響。
“嘖嘖嘖……”
看著在地上胡亂滾著的銅錢,青皮眯著眼,嘖嘖幾聲:“侯爺這麼大的人物,迎親就發這麼點錢,這是準備打發要飯的”
“你要作甚”
都說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更彆提小東了,見麵前的青皮這般不識抬舉,小東的話也冷了下來。
“不作甚!”青皮抖了抖手:“你說是你家侯爺迎親,那就給幾枚大子不是太丟你家侯爺麵子了怎麼不得給個一貫錢,兩貫錢的,才符合你家侯爺的身份”
“一貫錢兩貫錢你不怕丟過去,砸死你”小東被青皮的話氣樂了,喜錢這東西,純屬討個吉利罷了,誰家丟喜錢,是一大串,一大串的丟
“這你就小瞧兄弟們了吧”眼看迎親隊伍越來越近,青皮也越來越得意,伸手指著自己身後那幾個猶豫不決的同夥道:“你一個人給兩貫錢,兄弟們也接得住!”
“哦真的接得住麼”
青皮話音剛落,小東身後,一道那陰惻惻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誰”青皮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趕忙抬眼向前看去,不料這一看,差點沒把他嚇得一屁股,直接坐地上去!
因為就在小東身後,竟然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頭頂長花,臉色慘白,還張著血盆大口的鬼臉!